楚灵儿握着那冰凉檀木小瓶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泛白，几乎要将这看似不起眼的容器捏碎。瓶口缝隙溢出的那一缕奇异药香，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瞬间钻入她的鼻腔，缠绕上她的心脏！这气息……她绝不会认错！与她父亲楚怀仁数月前，在家族密室内，亲手交给玄冥长老的那枚号称能“驱散阴寒、固本培元、助其突破元婴中期瓶颈”的“九阳蕴神丹”，其本源气息几乎一模一样！
那时父亲神色凝重，言语间对玄冥长老推崇备至，言其乃宗门砥柱，突破在即，楚家身为丹道世家，当尽绵薄之力。楚灵儿虽觉此丹炼制手法诡谲，药性过于霸道，蕴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生机掠夺之意，但出于对父亲的信任和对宗门长老的敬畏，并未深究。可如今……这瓶在黑松林战场淤泥深处被楚家仆役偶然寻获的药瓶，其内残留的药渣气息，竟与那枚“九阳蕴神丹”同源！这意味着什么？！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开：玄冥长老突破所用的丹药，其炼制材料……极可能沾染了幽冥殿的魔气！甚至……他突破的契机，本身就与幽冥殿有着不可告人的交易！这药瓶出现在伏击战场，绝非巧合！它是线索，是铁证，更是足以将玄冥乃至其背后势力拖入深渊的致命引信！
楚灵儿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瞬间穿透人群，死死钉在长老席上玄冥那张看似古井无波、实则眼底深处暗流汹涌的脸上！她的呼吸骤然急促，胸中翻江倒海，几乎要将这惊天的秘密脱口而出！
然而，就在她心神剧震、即将爆发的刹那——
“哼！楚家丫头，你手中所持何物？莫非还想在群英堂上施展你那楚家毒术不成？” 赵无极冰冷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带着刻骨的恶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骤然响起！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楚灵儿瞬间的失态和那投向玄冥的锐利目光，心中警铃大作！绝不能让她开口！绝不能让她说出任何可能牵连玄冥的话！
他猛地一拍座椅扶手，元婴期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巨浪，并非针对楚灵儿，而是巧妙地形成一股强大的精神冲击，混杂着厉声呵斥，直冲楚灵儿心神！同时，他身形微动，一股隐晦的阴寒气劲隔空弹出，目标直指楚灵儿握着药瓶的手腕！他要逼她失手，毁了这可能的证据！
“赵无极！你敢！” 萧玉尘虽灵力消耗巨大，但灵觉敏锐异常！赵无极那点小动作如何瞒得过他？他怒喝一声，体内残存的九转灵力不顾一切地爆发，身形如电，就要挡在楚灵儿身前！
但有人比他更快！
就在赵无极那阴寒气劲即将触及楚灵儿手腕的瞬间，一道清冷如月华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动了！
凌寒霜！
她原本虚弱地靠在椅背上，脸色苍白，眼神茫然。然而，当赵无极那饱含恶意与精神冲击的呵斥声浪，以及那道阴险的气劲袭向楚灵儿的刹那——一股源自灵魂深处、被遗忘却从未消失的本能，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
“嗡——！”
一股纯净到极致、冰冷到刺骨的太阴寒气，毫无征兆地从凌寒霜体内轰然爆发！并非攻击，而是形成一道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冰晶屏障，瞬间笼罩在她身前三尺之地！赵无极那阴寒的气劲撞在屏障上，如同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地湮灭！而那精神冲击的余波，也被这层骤然升起的冰寒屏障隔绝了大半！
凌寒霜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红的血丝，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透明！强行催动尚未恢复的灵力抵挡元婴修士的威压，对她此刻脆弱的神魂和身体都是巨大的负担！剧痛如同无数冰针在她识海中疯狂攒刺，那些被寒毒冰封的记忆碎片，在这生死攸关的刺激下，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坚冰，剧烈地沸腾、炸裂！
一幅幅模糊而混乱的画面在她脑海中疯狂闪现：
——黑松林！遮天蔽日的箭雨！狰狞的鬼面具！
——刺骨的阴风！白无常使那枯瘦如鬼爪的手！
——一点碧绿幽光！撕裂空气！直刺而来！
——不！不是刺向她！是刺向……他！
——一个身影！一个熟悉到灵魂深处、让她宁愿付出一切也要守护的身影！猛地将她推开！
——然后……是撕裂神魂的剧痛！无边的冰冷！还有……他撕心裂肺的呼喊！
“玉尘——！！！”
这个名字如同最锋利的钥匙，狠狠捅开了记忆冰封的最后一道枷锁！
“呃啊——！” 凌寒霜猛地抱住头颅，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鸣！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如同风中残烛！大颗大颗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月白宫装！
“师姐！” “寒霜师姐！” 萧玉尘和楚灵儿同时惊呼，心胆俱裂！
然而，就在这剧痛达到顶峰的瞬间，凌寒霜猛地抬起了头！
那双原本茫然空洞的眼眸，此刻如同被拭去尘埃的寒星，爆射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光芒中，有痛苦，有挣扎，但更多的是一种历经劫难、破茧重生般的锐利与清明！所有的迷雾被驱散，所有的遗忘被找回！黑松林的生死相护，云岫谷的阴阳交融，过往的点点滴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记忆的堤坝，清晰地烙印在神魂深处！
她看到了！她全都想起来了！
她想起了是谁在箭雨毒针下将她护在身后！想起了是谁在寒毒蚀骨时不离不弃！想起了那暖泉边灵魂交融的悸动！想起了自己为他挡下致命毒针的决绝！更想起了……眼前这个被构陷、被围攻、却依旧挺直脊梁、为她燃尽一切的男人！
所有的情感，所有的记忆，所有的守护与爱恋，在这一刻彻底复苏，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喷发出足以焚尽一切黑暗的炽热岩浆！
她的目光，穿越混乱的殿堂，精准地、牢牢地锁定了那个挡在楚灵儿身前、因担忧她而目眦欲裂的挺拔身影——萧玉尘。
“玉尘……” 一声低微的、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与无尽深情的呼唤，从她苍白的唇间逸出，轻若蚊蚋，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萧玉尘的心头！
萧玉尘浑身剧震！他猛地转头，对上凌寒霜那双重新燃起星火、清晰倒映着他身影的眸子！那声呼唤，那眼神中失而复得的熟悉情感，如同最温暖的阳光，瞬间驱散了他心中所有的阴霾与愤怒！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师姐……她记起来了！她回来了！
“师姐！” 萧玉尘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就要不顾一切地冲过去。
“站住！” 赵无极的厉喝如同冰水浇头！他脸色铁青，眼中杀机毕露！凌寒霜的突然恢复，楚灵儿手中那诡异的药瓶，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掌控！绝不能让事态继续发展下去！“凌寒霜！你神魂受损，胡言乱语！速速退下！否则……”
“否则如何？！” 凌寒霜猛地站直了身体！尽管身体依旧虚弱得摇摇欲坠，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挂着刺目的血痕，但她的脊梁却挺得笔直，如同风雪中傲然独立的寒梅！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冰冷气势从她身上轰然爆发！那是《太阴素心诀》突破第四层“素心通明”后，历经生死磨砺、记忆复苏后带来的蜕变！她的声音不再虚弱，而是如同万载玄冰相互撞击，清冽、坚定、带着穿透一切虚伪的力量：
“赵长老，你口口声声说我神魂受损，胡言乱语？” 她目光如冰刃，直刺赵无极，“那好！我便以这‘受损’的神魂，以我凌寒霜的道心起誓！” 她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大殿：
“我凌寒霜，在黑松林遇幽冥殿青面、白无常二使率众伏击！萧玉尘师弟为护我周全，浴血奋战，斩杀魔徒数十！我，为救萧玉尘师弟，被白无常使以‘阴煞蚀骨针’暗算重伤！此乃铁一般的事实！若有半句虚言，叫我道基崩毁，神魂俱灭，永堕轮回！”
轰——！
道心誓言！这是修仙界最重的誓言！以自身道途和神魂为赌注，引动天地法则见证！若有虚妄，必遭天谴！凌寒霜此言一出，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整个群英堂瞬间炸开了锅！所有长老、弟子，无不色变！看向赵无极和李洪的目光，充满了惊疑与审视！
赵无极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如同吞了一只苍蝇！他万万没想到，凌寒霜竟如此决绝，不惜立下道心誓言！
“你……你被寒毒侵蚀，神志不清！这誓言做不得数！” 赵无极强自镇定，声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神志不清？” 凌寒霜冷笑一声，那笑容如同冰原上绽放的雪莲，绝美而冰冷。她不再理会赵无极，目光转向端坐主位、神色凝重的玄清真人，深深一礼：“宗主明鉴！弟子所言句句属实！黑松林战场，尸骨未寒，幽冥殿灵力残留清晰可辨！楚师妹手中令牌，更是铁证！至于李洪……” 她冰冷的目光扫向那个早已面无人色、瘫软在地的内门弟子，“他胸口那道掌印，灵力暴烈驳杂，残留的九转气息徒具其形，失其神韵！分明是被人强行抽取玉尘师弟战斗时逸散的灵力，混合其他驳杂能量伪造而成！此等拙劣伎俩，岂能瞒天过海？！”
她的话语条理清晰，证据确凿，字字如刀，将赵无极和李洪的谎言撕得粉碎！
“你……你血口喷人！” 李洪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地尖叫起来。
“是不是血口喷人，一验便知！” 凌寒霜声音陡然转厉，“执法堂林峰师兄！” 她目光如电，射向那位以铁面着称的执法首席，“你素来公正！敢不敢当着宗主与诸位长老的面，以‘溯灵回光镜’照彻李洪伤口残留灵力本源？！看看那驳杂灵力之中，是否混杂了幽冥殿特有的‘蚀魂阴煞’之气？！看看那伪造掌印的灵力轨迹，是否与玉尘师弟精纯的九转玄天灵力本源相悖？！”
溯灵回光镜！玄天宗执法堂秘宝，可追溯灵力残留，显化本源气息！此镜一出，真假立辨！
林峰脸色微变，他虽受赵无极一派影响，但本性刚直，更看重证据。凌寒霜提出的方法，无疑是最直接有效的。他下意识地看向玄清真人。
玄清真人深邃的目光在凌寒霜坚定无畏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脸色变幻不定的赵无极和瘫软的李洪，缓缓开口：“准。”
“宗主！不可！” 赵无极急声道，“溯灵回光镜动用损耗巨大，岂能为……”
“赵长老！” 玄清真人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是非曲直，总要水落石出。林峰，取镜！”
“是！” 林峰不再犹豫，转身示意。很快，两名执法弟子抬着一面古朴的青铜八角镜步入大殿。镜面非铜非玉，光滑如水面，边缘刻满玄奥符文。
林峰亲自上前，手掐法诀，一道灵力打入镜中。镜面顿时如水波般荡漾起来，散发出柔和的白光。他走到李洪面前，不顾其惊恐挣扎，将镜面对准其胸口那道焦黑的掌印。
嗡——！
镜面光芒大盛！一道光柱投射而出，笼罩住李洪的伤口。镜面之中，景象开始变幻！首先浮现的是一团狂暴混乱、色泽驳杂的能量流，其中一股淡金色的阳刚气息格外醒目，正是九转灵力的特征，但这股气息如同无根浮萍，被大量阴冷、污秽、充满侵蚀性的黑色、灰色能量包裹、扭曲！更令人心惊的是，在那些驳杂能量的核心深处，一丝丝极其隐晦、却带着浓烈怨毒与死寂气息的暗绿色气流，如同跗骨之蛆般缠绕不去——正是幽冥殿秘传的“蚀魂阴煞”！
“嘶——！” 大殿之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看到镜中景象的人，无不骇然变色！这铁证如山！李洪的伤，根本不是萧玉尘所为，而是被人用混合了幽冥殿魔气的能量，强行模拟九转灵力伪造的！其目的，就是为了栽赃陷害！
“不……不是我！是赵长老！是赵长老逼我……” 李洪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在铁证面前，他如同被抽掉了骨头，涕泪横流地指向脸色惨白的赵无极！
“孽畜！休得胡言！” 赵无极惊怒交加，猛地一掌隔空拍向李洪！这一掌含怒而发，元婴期的恐怖灵力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黑色鬼爪，带着凄厉的鬼啸，要将李洪连同其口中即将吐露的秘密一同抹杀！
“赵无极！你敢灭口？！” 萧玉尘怒吼，不顾伤势，就要扑上阻拦！
然而，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是凌寒霜！
在赵无极暴起发难的瞬间，她眼中寒光爆射！体内刚刚因记忆复苏而重新贯通、甚至因生死磨砺而更显精纯的太阴真气毫无保留地爆发！她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一点极致的冰寒光华，并非攻向那巨大的鬼爪，而是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点向赵无极拍出鬼爪的那只手腕！
“玄冥指·封脉！”
嗤——！
一道细微却凝练到极致的冰寒指风，如同穿越空间的寒星，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刺中赵无极手腕的神门穴！一股极寒之气瞬间侵入！
赵无极只觉得手腕一麻，拍出的鬼爪灵力运行骤然一滞！虽然只是极其短暂的瞬间，那鬼爪的威力已削弱了三成！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放肆！” 端坐主位的玄清真人终于动了！他袍袖看似随意地一挥，一股柔和却浩瀚如海的磅礴伟力后发先至，如同无形的巨网，轻轻一兜，便将赵无极那威力大减的鬼爪连同其蕴含的恐怖灵力，无声无息地消弭于无形！同时，一股无形的禁锢之力瞬间笼罩赵无极，让他如同陷入泥沼，动弹不得！
“赵师弟，你太过了。” 玄清真人缓缓起身，目光如电，扫视全场，最终落在面如死灰的赵无极身上，“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话说？”
赵无极被玄清真人的威压死死压制，体内灵力运转不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知道，大势已去！李洪的指认，溯灵镜的铁证，凌寒霜的恢复与指证，还有楚灵儿手中那尚未揭露却足以致命的药瓶……一切都完了！
“赵无极勾结幽冥殿，构陷同门，残害真传，罪不容诛！” 玄真长老霍然起身，声音如同雷霆，响彻大殿，“执法弟子何在？拿下！”
数名气息强悍的执法堂精锐弟子应声而出，如狼似虎般扑向赵无极。
“想拿我？没那么容易！” 赵无极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绝望，猛地一咬舌尖，喷出一口精血！那精血瞬间化为一道浓郁的血雾，将他周身笼罩！血雾之中，一股极其邪恶、暴戾的气息轰然爆发！他身上的道袍无风自动，原本仙风道骨的面容瞬间变得狰狞扭曲，眼瞳深处泛起诡异的红光！
“血魔解体大法？！” 有识货的长老失声惊呼！这是魔道中极其歹毒的拼命秘术，燃烧精血寿元，瞬间爆发出远超自身境界的力量，代价则是根基尽毁，甚至魂飞魄散！
“拦住他！” 玄清真人脸色微变，屈指一弹，一道凝练的青色剑气破空而出，直刺血雾！
然而，赵无极燃烧精血换来的力量极其恐怖！他狂吼一声，周身血雾猛地炸开，形成一股狂暴的冲击波，将扑来的执法弟子和玄清真人的剑气同时震开！他身形化作一道血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直扑大殿门口！他要逃！
“哪里走！” 萧玉尘早已蓄势待发！他虽灵力未复，但战意滔天！眼见赵无极要逃，他怒吼一声，不顾体内经脉传来的刺痛，强行催动九转灵力，双掌齐出！
“九转破岳！”
两道凝练如实质的淡金色掌印，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狠狠轰向那道血影！掌印之中，阴阳流转，刚柔并济，虽不及巅峰状态，却也威势惊人！
赵无极血红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和暴戾，反手一掌拍出！一只更加巨大、缠绕着浓郁血煞之气的鬼爪迎向掌印！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大殿中炸开！狂暴的气浪席卷四周！萧玉尘闷哼一声，如遭重击，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他本就带伤强行出手，如何抵挡得住燃烧精血的元婴修士全力一击？
“玉尘！” 凌寒霜和楚灵儿同时惊呼，心胆俱裂！
眼看萧玉尘就要重重撞在坚硬的大殿石柱上，凌寒霜不顾一切地飞身扑上！她体内太阴真气疯狂运转，在身前布下一层又一层晶莹剔透的冰晶屏障！
“嘭！嘭！嘭！”
冰晶屏障在萧玉尘倒飞而来的冲击力下层层碎裂！凌寒霜也被这股巨力带得踉跄后退，但她死死咬牙，张开双臂，用自己柔弱的身躯，硬生生接住了倒飞而来的萧玉尘！
“噗——！” 巨大的冲击力让凌寒霜也喷出一口鲜血，两人滚作一团，重重摔倒在地！
“师姐！” 萧玉尘看着怀中为了接住他而再次吐血、脸色惨白如纸的凌寒霜，心如刀绞，目眦欲裂！
而赵无极，在震飞萧玉尘的瞬间，速度丝毫不减，血影已经冲到了大殿门口！眼看就要逃出生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清冷如九天月华、却又带着斩断一切虚妄的锋锐剑意，毫无征兆地在大殿门口升起！
只见凌寒霜挣扎着从萧玉尘怀中抬起头，沾满血迹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决绝的弧度。她甚至没有起身，只是对着赵无极逃窜的背影，遥遥伸出了染血的食指与中指，并拢如剑！
她的指尖，没有璀璨的光芒，没有浩大的声势。只有一点凝练到极致、纯净到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寒！那冰寒之中，蕴含着《太阴素心诀》第四层“素心通明”的至高奥义——洞悉本源，破灭虚妄！
“素心……剑指！”
她唇齿微动，无声地吐出四个字。
嗤——！
一道无形无质、却快得超越了时间与空间概念的冰寒剑气，从她指尖迸射而出！它不是实体，更像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意念与道则的凝聚！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赵无极周身狂暴的血煞护盾，如同热刀切黄油般，悄无声息地没入了赵无极的后心！
“呃——！”
赵无极狂奔的身影骤然僵住！他脸上的狰狞、疯狂、得意瞬间凝固！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能冻结灵魂本源、湮灭一切生机的极致寒意，从他心脏最深处爆发开来，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周身沸腾燃烧的血煞之气如同被泼上了万载玄冰，瞬间熄灭、冻结！他体内疯狂运转的灵力、燃烧的精血，在这一指之下，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彻底停滞！
他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扭过头，看向大殿深处那个倒在血泊中、却依旧倔强地抬着手臂指向他的女子。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怨毒，以及一丝……深入骨髓的恐惧！
“你……你……” 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嗬嗬的漏气声。他的身体表面，以心脏为中心，一层晶莹的冰霜迅速蔓延开来，转眼间便覆盖全身！整个人化作一尊保持着奔跑姿态的冰雕，僵立在大殿门口，生机断绝！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个群英堂！
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火石间的惊变惊呆了！从赵无极暴起发难、施展血魔解体，到萧玉尘阻拦被重创，再到凌寒霜舍身相护、最后那惊艳绝伦、一指冰封元婴的“素心剑指”……这一切发生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快得让人目不暇接，却又震撼得让人灵魂颤栗！
尤其是凌寒霜最后那无声无息、却冻结生机的剑指！那已非寻常法术，而是触摸到了道则边缘的恐怖杀招！谁能想到，一个刚刚从寒毒中恢复、神魂受创、虚弱不堪的女子，竟能在生死关头爆发出如此惊世骇俗的力量？！
玄清真人看着门口那尊栩栩如生的冰雕，又看向大殿中央相互搀扶、浑身浴血却目光坚定的萧玉尘与凌寒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
“赵无极……咎由自取。”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也有着尘埃落定的决断，“勾结幽冥殿，构陷同门，证据确凿，更欲在群英堂上行凶灭口，死有余辜！其尸身……悬于山门示众三日，以儆效尤！李洪，助纣为虐，诬陷真传，废去修为，逐出宗门！”
他的目光落在萧玉尘和凌寒霜身上，语气温和了许多：“萧玉尘，凌寒霜，你二人遭奸人构陷，蒙受不白之冤，更于宗门危难之际，力抗魔徒，护卫同门，功过相抵……不，功大于过！此番劫难，亦是磨砺。回去好生休养，宗门自有补偿。”
他又看向楚灵儿：“楚师侄，你手中之物，以及今日所见所闻，关乎重大。稍后随玄真长老至后殿，详细禀报。”
“弟子遵命！” 萧玉尘、凌寒霜、楚灵儿三人齐声应道，声音中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与坚定。
尘埃落定。
萧玉尘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虚弱的凌寒霜，楚灵儿也强撑着走到他们身边。三人相互扶持着，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缓缓走出这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风暴的群英堂。
殿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却带着劫后余生的温暖。
凌寒霜靠在萧玉尘坚实的臂弯里，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度，虽然身体依旧疼痛虚弱，神魂也因强行施展“素心剑指”而阵阵抽痛，但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宁与力量。她微微侧头，看向萧玉尘线条分明的侧脸，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心疼与后怕，还有那深藏眼底、失而复得的珍视。
“玉尘……”她轻声唤道，声音带着一丝劫后的沙哑。
“师姐，我在。”萧玉尘立刻回应，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仿佛生怕她再次消失。
“我……”凌寒霜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如同冰原上初绽的霞光，她迎上他担忧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地说道：
“我记得了……全都记得了。云岫谷……暖泉边……你……还有我……我们的约定。”
萧玉尘浑身一震，脚步猛地顿住！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怀中女子那双清澈如寒潭、此刻却盛满了温柔与情意的眸子。巨大的喜悦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几乎让他窒息！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哽咽的低唤：“师姐……”
凌寒霜看着他眼中涌动的泪光，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她抬起未受伤的手，指尖轻轻拂过他染血的唇角，拭去那抹刺目的鲜红，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别哭……”她声音低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与坚定，“以后……换我护着你。”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将相拥的身影拉得很长。劫波渡尽，情意愈坚。前路或许仍有风雨，但此刻，两颗历经磨难终于坦诚相对的心，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紧密地贴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