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苏雪棠在睡梦中轻哼一声，下意识地蜷缩起脚趾。一股奇怪的触感正从脚底传来，像是有人用羽毛轻轻搔弄她的脚心。她迷迷糊糊地踢了踢腿，却踢了个空。
噗...嘻嘻...
这个笑声太近了，近得仿佛就在耳边。苏雪棠猛地睁开眼，一张放大的笑脸映入眼帘——程筱筱正飘在她的脚边，半透明的手指轻轻挠着她的脚底。
程！筱！筱！苏雪棠一字一顿地怒吼，瞬间清醒过来，银白色的长发炸开像只受惊的猫。
程筱筱立刻飘到天花板下，双手捂住嘴，但眼中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早安，雪棠~她拖长音调，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你的反应太可爱了！
苏雪棠抓起枕头砸向天花板，当然，枕头穿过程筱筱半透明的身体，重重撞在天花板上又弹了回来。你有病啊！大清早的干什么！
叫你起床嘛~程筱筱轻盈地飘下来，落在床边，双手背在身后，歪着头的样子像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如果忽略她眼中狡黠的光芒，而且我发现一个超有趣的事情！
什么事？苏雪棠警惕地问，把脚缩进被子里。
程筱筱得意地伸出右手，那只手在半透明和实体化之间不断切换。我可以只让手指实体化！她兴奋地解释，这样就能碰到你，但又不会太消耗能量！
说着，她将半透明的手指伸向苏雪棠的脸颊——在接触的瞬间，指尖变得凝实，轻轻戳了戳苏雪棠鼓起的腮帮子。
苏雪棠毫不犹豫地拍开她的手。别碰我！她凶巴巴地说，耳尖却悄悄红了。
程筱筱咯咯笑起来，飘到梳妆台前，开始摆弄上面的瓶瓶罐罐。今天周末，我们做什么好呢？她拿起一瓶香水，好奇地喷了一下，然后被呛得直咳嗽——尽管没有真正的气流通过她的呼吸道。
苏雪棠翻了个白眼，下床走向浴室。睡觉。别吵我。
诶~都醒了还睡什么觉嘛！程筱筱飘到她面前，做了个鬼脸，我饿了！
鬼魂不会饿。苏雪棠冷冷地说，绕过她走进浴室，砰地关上门。
半人半鬼就会！程筱筱的声音穿透门板，而且我想吃草莓！
水龙头的声音盖过了她的唠叨。苏雪棠看着镜中的自己——银白色的长发乱糟糟的，蓝眼睛里还带着睡意，脸颊上被程筱筱戳过的地方微微发烫。她捧起冷水拍在脸上，试图赶走那种奇怪的感觉。
烦人鬼...她小声嘀咕，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
......
早餐后，苏雪棠窝在沙发上看书，程筱筱则飘在厨房里，试图用她新掌握的部分实体化技巧给自己弄点吃的。
她拖长音调呼唤，帮我拿一下草莓嘛
自己拿。苏雪棠头也不抬地回答。
我够不到冰箱上层嘛！程筱筱委屈巴巴地说，而且维持整只手实体化好累的...
苏雪棠叹了口气，放下书走向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果然有一盒新鲜的草莓——她昨天特意买的，因为程筱筱说过想吃。
她将草莓放在料理台上，转身要走。
等等！程筱筱拦住她，眼睛亮晶晶的，看我新发明的技巧！
她集中注意力，右手变得几乎完全实体化，拿起一颗草莓。然后，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当她松开手时，草莓并没有掉下来，而是悬浮在半空中！
程筱筱得意地宣布，我可以用部分实体化的力量物体，然后其他部分保持灵体状态！这样就能让东西飘起来啦！
苏雪棠挑了挑眉。所以你现在是个移动的悬浮装置？
比那酷多了！程筱筱让草莓在空中转了个圈，然后飘到苏雪棠面前，将草莓凑近她的嘴唇，来，啊~
苏雪棠下意识地张嘴，就在她要咬到草莓的瞬间，程筱筱突然让它飘走了！
哈哈哈！程筱筱笑得前仰后合，上当了吧！这就是鬼魂的优越性~
苏雪棠的脸瞬间黑了。程筱筱！她抓起料理台上的抹布扔过去，当然，穿过了程筱筱半透明的身体。
程筱筱做了个鬼脸，故意慢悠悠地吃掉那颗草莓，还夸张地咂咂嘴。嗯~真甜！
苏雪棠眯起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走向冰箱，拿出奶油和糖粉，开始制作草莓奶油——这是程筱筱生前最喜欢的吃法。
你在做什么？程筱筱好奇地飘过来。
苏雪棠不理她，专注地将奶油挤在草莓上，然后撒上糖粉。完成后，她拿起一颗，在程筱筱眼前晃了晃，然后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
嗯，确实很甜。她故意说，看着程筱筱瞪大的眼睛。
太卑鄙了！程筱筱哀嚎，明知道我现在不能一次实体化整个嘴巴和手！
苏雪棠耸耸肩，又拿起一颗。想吃吗？
程筱筱立刻点头如捣蒜，眼睛紧盯着那颗裹满奶油的草莓。
求我啊。苏雪棠露出一个罕见的、带着狡黠的微笑。
程筱筱鼓起腮帮子，但很快又换上甜得发腻的笑容。求求你啦，世界上最美丽最善良的雪棠大人~
苏雪棠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没拿住草莓。...恶心。她嘟囔着，却还是将草莓递了过去。
程筱筱欢呼一声，小心翼翼地用半实体化的手接过，然后尝试性地舔了舔奶油——她的舌尖在接触奶油的瞬间变得凝实，成功尝到了味道。
她惊喜地睁大眼睛，我能尝到奶油的味道了！比以前清楚多了！
苏雪棠悄悄记下这个发现——程筱筱的味觉正在增强，这是个好现象。她转身走向客厅，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等等我嘛！程筱筱端着那盘草莓奶油飘在后面，再给我一颗！就一颗！
......
午后，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客厅，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金色的分割线。苏雪棠坐在阳光与阴影的交界处，手里捧着那本《徐志摩诗集》。程筱筱则懒洋洋地飘在她身边，半透明的身体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读给我听嘛~程筱筱撒娇道，头靠在苏雪棠肩上，就一首！
苏雪棠叹了口气，却还是翻开了书页。《偶然》，她轻声念道，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程筱筱安静下来，闭上眼睛聆听。阳光穿透她的眼睑，将她的睫毛映照得如同透明的蝴蝶翅膀。苏雪棠的声音轻柔而平静，与窗外的鸟鸣融为一体。
...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读完最后一个字，苏雪棠低头看向程筱筱。女鬼依然闭着眼睛，嘴角带着恬静的微笑，半透明的胸口随着呼吸（虽然鬼魂并不需要呼吸）微微起伏。
程筱筱？她轻声唤道。
嗯...程筱筱含糊地应了一声，没有睁开眼睛。
苏雪棠犹豫了一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在接触的瞬间，蓝光如往常一样迸发，照亮了两人相触的肌肤。程筱筱的手指微微收紧，回握住她。
就这样，一个读诗，一个听诗，阳光慢慢西斜，将她们的影子（虽然程筱筱依然没有完整的影子）拉得很长。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狗吠声。程筱筱猛地睁开眼睛，兴奋地飘向窗户。是隔壁的小黄！
苏雪棠皱眉看向窗外——邻居家的金毛犬正在院子里玩耍，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圈。程筱筱已经飘到了窗前，开心地对狗狗挥手。
它看得见我吗？程筱筱回头问，眼睛闪闪发亮。
应该能感觉到。苏雪棠放下书，走向窗户，动物对灵体比较敏感。
果然，金毛犬突然停下转圈，警惕地看向程筱筱所在的方向，耳朵竖得高高的。
我去逗逗它~程筱筱说着就要穿窗而出。
苏雪棠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这次抓得很实，几乎完全实体化的触感。等等。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冷了下来，契约规定你不能离我太远。
程筱筱眨眨眼，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雪棠...你该不会是在吃一只狗的醋吧？
胡说什么！苏雪棠立刻松开手，耳根发烫，我只是...只是担心契约惩罚！
程筱筱笑得更加灿烂了，飘回她身边，故意用肩膀撞了撞她（当然，半透明的肩膀只是轻轻擦过）。好啦好啦，我不去了她拖长音调，毕竟我是你的专属女鬼嘛
苏雪棠别过脸去，却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红绳——和之前那条一模一样。伸手。她命令道。
程筱筱乖乖伸出右手腕。苏雪棠将红绳系在上面，打了个复杂的结。
契约之结。她板着脸解释，这样...你就不会乱跑了。
程筱筱晃了晃手腕上的红绳，笑得眼睛弯成月牙。雪棠真是越来越霸道了~她凑近苏雪棠的脸，近得几乎鼻尖相碰，不过...我喜欢。
苏雪棠的心跳突然加速，她后退一步，假装整理书架来掩饰自己的慌乱。...烦人。
......
夜幕降临，苏雪棠洗完澡回到卧室，发现程筱筱正飘在窗前，望着夜空中的星星。月光穿透她的身体，在地板上投下淡淡的光晕。
在想什么？苏雪棠一边擦头发一边问。
程筱筱转过身，月光让她的表情显得格外柔和。在想...现在的我到底是什么。她轻声说，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不是完全的鬼魂，也不是真正的人类...
苏雪棠放下毛巾，走到她身边。重要吗？
程筱筱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微光。不重要吗？
对我来说不重要。苏雪棠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你就是你。
程筱筱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夜空中突然被点亮的星星。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苏雪棠的脸颊——指尖在接触的瞬间变得凝实，带来一丝凉意。
雪棠...她的声音几乎是一种气音，我越来越依赖你了...这样好吗？
苏雪棠没有躲开，而是任由那只手停留在自己脸上。有什么不好的？
如果...如果我习惯了这种存在，然后又变回完全的鬼魂...或者完全消失...程筱筱的手指微微颤抖，我会受不了的。
苏雪棠的心揪了一下。她犹豫片刻，然后抬起手，覆在程筱筱的手背上。笨蛋...她轻声说，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
蓝光从她们相触的地方迸发出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几乎照亮了整个房间。程筱筱的身体在这一刻变得几乎完全实体化，苏雪棠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温度、她的重量、她轻微的颤抖。
雪棠...程筱筱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能...我能抱抱你吗？
苏雪棠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将她拉入怀中。程筱筱的身体冰凉却柔软，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像是拥抱了一缕有形的月光。
烦人鬼...苏雪棠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不会让你消失的。
程筱筱收紧手臂，将脸埋在苏雪棠的肩窝。两人就这样站在月光下，蓝光环绕着她们，像是某种神秘的仪式。
许久，程筱筱才轻声说：雪棠...我困了。
这是新出现的现象——作为半人半鬼的存在，程筱筱开始需要睡眠了。苏雪棠点点头，松开怀抱，走向床铺。
程筱筱飘到床边，犹豫地看着她。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以前作为鬼魂时，她经常这样要求，但那时她不需要真正的睡眠，只是喜欢靠近苏雪棠。现在不同了，这个请求带着更深的含义。
苏雪棠没有回答，只是掀开被子的一角。
程筱筱的眼睛亮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飘到床上，半透明的身体轻轻贴着苏雪棠。虽然感觉不到重量，但那种凉意令人安心。
晚安，雪棠。她轻声说，声音已经开始模糊。
苏雪棠看着怀中渐渐入睡的程筱筱，轻轻抚摸她的发丝——在月光下，那些发丝像是流动的银线，美丽得不真实。
晚安...烦人鬼。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苏雪棠闭上眼睛，在心里许了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