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崇祯十六年之前,大明与奥斯曼帝国虽远隔万里,却也算不上死敌。双方的关系转折点,始于朱由检将大批火炮、燧发枪等军国利器,毫无保留地售予了波斯的萨法维王朝。
奥斯曼的使者得知此事后,虽在朝堂上对大明使节放下狠话,声称“必让朱由检陛下见识到苏丹的怒火”,但在当时,这更多被视为一种外交上的姿态,其后并未立刻采取实质性的激烈行动。
真正将双方推向对立面,直至结下深仇的,是更具战略意义的海上贸易。
自从与波斯建立起稳固的盟友关系,朱由检便以“保护往来商船”为由,向波斯借得了霍尔木兹海峡沿岸的一小块土地,建立了大明水师在西印度洋的首个常设补给基地。
面对海上力量薄弱的现实,波斯对于能引入强大的大明水师来协防海峡、抗衡葡萄牙及荷兰的骚扰,自然是求之不得,双方一拍即合。
在此基础上,大明、西班牙与波斯三方共同出资,构建了一个联合的海事平台。这个位于世界航运咽喉的据点,对三方的舰船开放补给与停靠。更关键的是,波斯方面给予了明、西两国商船额外的优待——允许其随船人员在港口滞留并进行贸易活动。
这一举措,如同在一盘错综复杂的棋局中落下了决定性的一子。它不仅仅是一个补给站,更是一个楔入奥斯曼传统势力范围的战略支点,直接挑战了奥斯曼帝国在印度洋贸易网络中的潜在利益与权威。
起初,奥斯曼帝国的抗议尚在常规范畴之内,朱由检对此也并未过分在意,毕竟外交龃龉实属寻常。
然而,局势的后续发展却远超各方预料。
霍尔木兹海峡乃至整个阿拉伯海域,历来有一项“特产”——杀不尽、剿不绝的海盗。
世人皆知,这些海盗的背后,或多或少都有着奥斯曼的影子,依靠其或明或暗的支持才得以肆虐。
大明与西班牙的联合舰队进驻之后,首要任务便是肃清航路。他们以铁腕手段,用炮弹和刀剑,将那些烦人的“海上苍蝇”从物理层面上彻底“安静”了下去。
这一下,奥斯曼帝国彻底坐不住了。
眼见自己暗中圈养的爪牙被连根拔起,地区影响力遭受重创,苏丹不再满足于幕后操纵。庞大的奥斯曼战舰开始亲自下场,悬挂着新月旗的舰队公然在航道上拦截、扣押前往大明基地的商船,赤裸裸地展开了国家支持的海盗行径。
面对如此挑衅,正值鼎盛的大明与西班牙,岂会容忍?
“敢来,就把他们全都拿去喂鱼!”
所以说,国际舞台上的一切合纵连横,归根结底都绕不开“利益”二字。
奥斯曼帝国便是如此。朱由检将火炮火铳卖给他们的世仇波斯,他们尚可视为远方的博弈,暂且忍耐;大明与西班牙在远东眉来眼去,他们也觉得山高皇帝远,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当朱由检联合西班牙与波斯,在霍尔木兹海峡建立起稳固的据点,如同在其掌控的财富动脉上切开了一个小孔,并将手实实在在地伸进了他们的钱袋时——他们终于无法忍受了。
这不再是遥远的摩擦或间接的对抗,而是直接动摇其商业根基、侵蚀其核心利益的割肉行为。触及底线,便再无转圜余地。于是,新月旗的战舰亲自下场,用最直接的方式宣告:谁动我的钱袋子,我便与谁不死不休。
西班牙,这个曾经的海洋霸主,若依照原有的历史轨迹,本将在那场决定国运的惨烈海战中折戟沉沙,带着无尽的屈辱滑向衰落的深渊。
然而,历史的剧本被彻底改写了。
因为远东那位大明皇帝朱由检一系列看似“不着调”的“瓜皮”操作——那些被朝中清流斥为有失体统、却实实在在砸出真金白银和军火支持的援助——这位濒临绝境的巨人,竟在悬崖边缘硬生生挺住了脊梁。
这绝非孤例。得益于朱由检这位颇讲“江湖义气”、出手阔绰的“东方带头大哥”,一股强劲的“东风”吹向了萎靡的旧大陆。
在他的输血式援助下,陷入泥潭的神圣罗马帝国得以稳住阵脚,烽火连天的德意志诸邦获得了喘息之机;欧洲大陆上一个个焦头烂额的天主教国家,仿佛被注入了强心剂,纷纷从颓势中缓过劲来,竟不同程度地焕发了“第二春”。
若说朱由检是在单方面为西班牙“输血”,确实有些言过其实。这位大明皇帝所做的,更像是一位眼光独到的超级采购商——他向西班牙开出了一张张海量订单,真金白银地购入其最先进的战舰、威力巨大的岸防炮,乃至囊括天文、数学、工程学在内的各类科学研究成果与新兴物理知识。
而对于西班牙而言,大明市场就像一座突然敞开的无尽宝库。他们凭借朱由检给予的极低关税特权,几乎是以掠夺式的热情,疯狂进口着来自东方的茶叶、丝绸、精美瓷器,以及价格极具竞争力的棉布制品。
这并非单方面的恩赐,而是一场基于最原始商业逻辑的共生循环:
大明用庞大的商品顺差,换回了推动军事与科技变革的硬实力。
西班牙则通过对东方的巨额出口,赚取了维持其全球帝国运转所必需的暴利,并保住了国内至关重要的制造业就业。
而且,朱由检的外交手腕远非局限于天主教世界。他的商贸网络同样向新教国家敞开——英格兰、瑞典、丹麦等国的商船也频繁驶向东方,从大明采购了大量茶叶、丝绸与瓷器。
更具战略眼光的是,凭借大明与波斯萨法维王朝、印度莫卧儿帝国稳固的友好关系,朱由检无形中为欧洲诸国架起了通向东方的桥梁。
英格兰与瑞典的使节,借着“大明友邦”的身份,成功与这两位东方巨人搭上了线,开启了此前难以想象的直接贸易与对话。
一套以大明为枢纽、跨越宗教与地域的全球贸易体系,正在这位皇帝手中悄然成形。
因此,除了已彻底倒向满清的荷兰之外,欧洲各国对那个关外政权普遍缺乏好感,甚至心怀厌恶。
这一切的根源,早在崇祯三年或更早的时期便已种下——当时,多个欧洲使团怀揣着开拓东方贸易的期望,几乎同时接触了关内的大明与关外的后金。
然而,双方政权所展现出的姿态,却有着云泥之别,彻底塑造了欧洲的外交取向。
大明在朱由检的引领下,展现出令人惊讶的开放与平等。
这位皇帝从不要求欧洲使臣行跪拜大礼,反而会热情地与他们握手,关切地询问远航的艰辛与旅途的劳顿。
在他身上,欧洲人看到了一种超越时代的世界主义胸怀。
而当时的后金,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使臣们面对的是一个等级森严、封闭且傲慢的政权。
对方眼神中流露出的无知与毫不掩饰的轻蔑,让习惯了外交对等的欧洲人极不适应。
更让他们无法接受的是,皇太极为了后金的利益,竟会强行征调随行的传教士与技术人员,迫使其无偿服务,视其为可以随意驱使的奴仆。
这种根植于文明层面的巨大反差,让欧洲各国迅速做出了判断:与开放、守信、可合作的大明交往,前景光明;而与封闭、傲慢、索取无度的后金打交道,则注定徒劳无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