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霏霏说出这句话,似是如释重负般,她抬起头,面色有些悲戚,开始编故事:
“陛下,微臣被义母捡上山的时候,才两岁,是以不记得亲生母父了。”
“义母教微臣读书识字,待微臣长大些,才知道自己长在匪窝。”
“但是寨子里的都是义匪,从不祸害百姓,只打劫贪官污吏和为富不仁的奸商。”
华曦帝明显不信,问道:
“哦?哪座山?你又是何时下山的?”
阮霏霏昨晚做过功课了,河西府百峰山匪患最严重。
山头众多,匪窝有十几个。
多年来朝廷剿了数次也没能完全清除。
于是答道:
“百峰山,微臣于十二年前下山。”
“那年,微臣十二岁,一场大水,山体滑坡,泥石流冲毁了山寨,死伤无数。”
“义母和几位长辈把微臣和年幼的英英、俊俊、潇潇拼死救了出来,她们自己却被冲走了。”
“微臣只能带着三个年幼的弟弟开始乞讨度日。”
“路上,又救下五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从此,微臣姐弟九人就开始四处乞讨流浪,后来随同灾民一起流浪到兴安县,遇到恩师冯秀兰,微臣才得以进京入国子监。”
华曦帝还是怀疑,问道:
“你的义母姓甚名谁?能教你这一身本事,定然不是泛泛之辈。”
阮霏霏道:
“回陛下,义母姓张名载,原本是个教书先生,遭到恶霸欺凌,被逼上山。”
“微臣留在国子监的四句箴言,其实就是义母所教。”
好吧,张老先生,剽窃您的横渠四句还给您了,您还多了个跨时空的义女。
至于篡改了您的性别,那不重要。
华曦帝仔细思索。
昭凰国好像从未听说过有姓张的大儒。
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
不过那四句箴言确实令人惊艳。
她看向苏嬷嬷:
“苏云,你可听说过张载此人?”
苏嬷嬷摇头:
“回陛下,老奴没听说过,或许高手在民间吧。”
阮霏霏在心里给苏嬷嬷竖了个大拇指。
好人啊,能处!
华曦帝继续问:
“阮爱卿,既如此,你的武艺又是谁教的?”
阮霏霏纠结了一下,说道:
“微臣不知当说不当说,真相太难令人相信,恐陛下骂臣怪力乱神。”
华曦帝瞪她一眼:
“你当朕是昏君吗?只要你实话实说,朕作何骂你?”
阮霏霏撇撇嘴,心道,你是,你就是!
口中却道:
“这个,微臣之前并不会武,在遇到皇子殿下后,屡有奇遇。”
然后,她把白老太那一通故事讲了一遍。
当然,在她的讲述里,华曜是处于睡着状态的,不然万一华曦帝找华曜对峙,华曜那么单纯,容易露馅。
随后又添油加醋地把在天牢里意外得到了防护罩也编了个神乎其神的故事。
科学解决不了的事,就用玄学来解决。
反正历来的帝王将相,不都是最信奉神仙、祥瑞之说么?
末了,阮霏霏又强调道:
“微臣有奇遇,就是从救下皇子殿下开始,或许微臣就是上天派来保护殿下的,若非这些奇遇,微臣与殿下早就死在天牢大火中。”
华曦帝听得入神。
白老太的故事,她早就通过自己的手段得知了。
防护罩竟也是神仙所赐。
而阮霏霏最后一句话,成功取悦了华曦帝。
她派出暗卫调查的结果显示,阮霏霏在兴安县时,确实很普通,并不会武功,也没见她身上出现过防护罩。
而她身上种种神奇之事,都是从进京开始。
若阮霏霏真是保护曜儿的天选之人,那她也能放心把曜儿交给阮霏霏了。
想到此,华曦帝心中的疑虑消减了大半,她扯出一抹微笑,说道:
“果真如此,阮爱卿真乃国之祥瑞也!”
阮霏霏大喜,跪地谢恩:
“多谢陛下宽恕微臣隐瞒身世之罪!”
本来,山匪出身,若是常人,定要蹲大牢的。
但也总比被当成敌国细作,或者妖怪之类的强多了。
阮霏霏编这个故事,就是想着一则山匪都是黑户,查无可查。
二则有华曜在,定然不会真的让她坐牢。
三则是有神仙赐宝这种更令人震憾的事在,小小山匪身份,反倒不算什么了。
没想到一通胡说八道,她竟然成了国之祥瑞。
有了华曦帝的认可,她的身世就不会再被人做文章。
待阮霏霏和阮风风都离开后,苏嬷嬷道:
“陛下,奉麟伯所说真的可信吗?真有神仙护着咱们殿下?”
华曦帝的眸子微闪,只说了四个字:
“不可尽信。”
苏嬷嬷懂了,也就是陛下大体相信了,但并未完全相信。
当然,能令帝王完全相信的人,本就少之又少。
阮霏霏解决了身世的大麻烦,身心轻松地回府。
刚到半道,就遇上了在街上遛弯的冯秀兰。
阮霏霏赶紧下马车,打招呼。
冯秀兰笑呵呵道:
“小阮,这么巧?走,为师请你去小酌几杯。”
阮霏霏看看这条道,离冯府甚远。
恐怕不是偶遇,而是冯秀兰故意跑来堵她的吧?
“好,哪能让恩师破费?学生请恩师去酒楼!”
二人到了附近的一家酒楼,要了个包间,点了几个菜。
关上门,冯秀兰神色有些凝重,问道:
“小阮,宫里可是出事了?”
朝中这些大臣多少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华曦帝晕倒之事,不少重臣已经得知。
阮霏霏便把三司做的蠢事告诉了冯秀兰。
冯秀兰叹气道:
“曜皇子是陛下的软肋,但凡与曜皇子相关的,无不是大事,三司的人也不敢瞒报。”
阮霏霏一想到“猛兽撕咬”四字,心里就一阵揪疼,咬牙道:
“这个梅碧莲,恶毒至极,我一定要找到她,弄死她!”
华曜何止是华曦帝的软肋,也是她的真爱。
更何况,有这么一条毒蛇在暗处,始终是一大隐患。
冯秀兰看她一眼,说道:
“梅碧莲太会隐藏了,想找到她,并不容易。为师猜测,她已经离开昭凰国。”
不然的话,海捕文书发出去,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阮霏霏气得一捶桌子:
“这个狡猾的女人!”
出了昭凰国,想抓到她难如登天。
除非能引她主动现身。
但是以梅碧莲的谨慎,很难做到。
冯秀兰与阮霏霏对饮一杯,说道:
“以为师对梅碧莲的了解,她肯定不会就此隐姓埋名的,昭凰国有她太多的不甘。”
阮霏霏挑眉:
“恩师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