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的手指停在平板屏幕上，那条被拦截的蓝牙连接请求还亮着。他正准备给阿雯回消息，手机却先震动了一下——是陈小姐发来的短信：“我妈今天出院，回家静养了。”
他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十七分。刚开完会，系统警报还没解除，但这条消息像颗小石子，轻轻砸进他原本平稳的节奏里。
他放下平板，拨通电话。
“出院了？”他问，语气平常，像是随口一提。
“嗯，刚到家。”陈小姐的声音比平时轻了些，“折腾了一周，总算能休息了。”
“顺路去看看。”他说得干脆，没绕弯子，“你在家等我？”
电话那头顿了半秒，“你工作不忙吗？”
“再忙也得腾出个二十分钟。”他笑了笑，“不然显得我太没人情味。”
挂了电话，他转身敲了敲技术部的门框。大番薯正抱着一杯奶茶晃悠，头顶三根头发随着动作左右摆动。
“走，陪我去趟陈小姐家。”
“啊？”大番薯差点呛到，“现在？我这杯还没喝完呢！”
“喝完就扔，别带去。”老夫子皱眉，“拎点水果，买些软的，老人家刚出院，不能吃太硬的。”
“哦哦！”大番薯立刻精神起来，把奶茶塞进垃圾桶，拍了拍肚子，“我懂，苹果香蕉梨，我都买最大的！”
“最大不一定最好。”老夫子无奈，“挑新鲜、熟透的，别整一堆青的回去。”
一刻钟后，大番薯抱着两大袋水果从超市冲出来，额头上全是汗，一边跑一边喊：“老板说这袋算赠品！我没要发票！”
老夫子站在车边，看着那两座快压垮塑料袋的果山，叹了口气：“我说‘适量’，不是让你当进货采购。”
“可我想表达诚意嘛！”大番薯喘着气，“阿姨生病了，咱们得让她感受到温暖！”
“你这阵仗，怕是连楼道邻居都感受到了。”老夫子拉开后座门，“放上去，小心点。”
车子驶出园区，晚高峰还没开始，路上还算通畅。大番薯坐在后面，时不时探头看一眼前座。
“你说……我刚才买橙子的时候，跟老板多要了两个试吃的，会不会显得太抠？”
“不会。”老夫子盯着前方，“你当时说的是‘帮病人尝尝甜不甜’，挺合理。”
“那我就放心了。”大番薯松了口气，“我还怕人家觉得我们公司的人小气。”
“你是怕人家觉得你小气吧。”
“嘿嘿……”他挠头笑。
到了小区楼下，两人提着袋子上楼。大番薯走在前面，脚步有点急，走到门口时一脚踩空，整个人往前一扑，手里的袋子甩出去半米远。
“哎哟！”
苹果滚了一地，有个直接撞上了鞋柜，发出闷响。
屋里传来动静，陈小姐的母亲扶着墙走出来，想帮忙又不敢乱动。
“没事阿姨！”老夫子立刻蹲下捡果子，一边抬手示意她别过来，“都是软包装，摔不坏。”
“对不起对不起！”大番薯脸都红了，跪在地上一个一个往回塞，“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门槛太高了！”
陈小姐从厨房走出来，看到这一幕愣了两秒，随即笑出声：“你们这是来慰问，还是来演小品？”
“绝对是慰问！”大番薯举着手发誓，“只是执行方式出了点偏差！”
老夫子把最后几个苹果放进袋子里，抬头看了看陈母：“刚回来累不累？医生说要注意什么？”
“就是多休息，别吹空调太猛。”陈母笑着坐下，“其他都好，谢谢你还特意跑一趟。”
“应该的。”老夫子点头，“上次会诊你也知道，我正好跟进过情况，顺路看看恢复得怎么样。”
“恢复得挺好。”陈小姐接过话，“复查报告都正常，就是还得调养一阵。”
“那就好。”他转头对大番薯，“听见没？下次来之前先练练平衡感，别一进门就搞‘水果散弹攻击’。”
“我已经总结经验了！”大番薯认真道，“下次只提一袋，另一袋让老夫子拿。”
“你想得美。”老夫子翻了个白眼。
三人坐下聊了几句，气氛轻松。老夫子问了些饮食和作息的事，建议每天定时测血压，还提醒晚上盖薄毯，别贪凉。
“你比我们家家庭医生还细。”陈小姐忍不住说。
“不是我细，是有些人太粗。”他瞥了眼大番薯，“比如某人买水果专挑最沉的，也不想想老人吃得动吗？”
“我那是……表达重视！”大番薯不服气。
“你那是想用重量证明心意。”陈小姐笑，“可惜方式不对。”
“至少我是真心的！”大番薯挺起胸膛。
老夫子摇头，嘴角却微微扬起。
屋里的空调轻轻响着，温度刚好。老夫子看了眼窗外，夕阳已经开始西斜。
这时，手机又震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是系统推送：财务部离线机，十分钟内尝试建立蓝牙连接三次，已全部拦截，风险等级上调至二级。
他抬腕看了眼表，四点四十一分。
“我们该走了。”他站起身，“公司还有个会要开。”
“这么快？”陈小姐有些意外。
“事情赶在一起，没办法。”他走向门口，顺手把一张折好的纸片放在茶几上，压在玻璃板底下，“这是我写的复诊时间表，按医嘱排的，别忘了带她去。”
陈小姐走过去看了一眼，轻声说：“你总是这样，在别人最难的时候出现。”
老夫子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我只是做了能做的事。”他说，“换作谁家母亲生病，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可不是每个人都会做这么多。”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说不出的情绪。
老夫子略一顿，才开口：“那是因为很多人觉得‘做一点’就够了。但我习惯把事做完。”
说完，他拉开门。
大番薯赶紧跟上，临出门还不忘鞠躬：“阿姨保重！我下次一定稳着进屋！”
陈小姐送他们到电梯口，看着两人走进轿厢，按下下行键。
“路上小心。”她说。
“知道了。”老夫子点头。
电梯门缓缓合上，映出两人模糊的影子。
车里，大番薯揉着手肘，嘟囔：“刚才捡苹果的时候磕了一下，现在还有点麻。”
“活该。”老夫子启动车子，“下次拎不动就少买点。”
“可我想表现得诚恳一点嘛。”
“你表现得像个水果批发商。”
“嘿嘿……”大番薯傻笑两声，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说那个蓝牙的事，要不要我现在打给技术部？”
老夫子没回答。
他正低头看着平板，屏幕上那条连接记录依然挂着，状态未清除。
他手指划过，调出追踪路径分析界面，输入权限密码。
下一秒，一条新提示跳出：
【外部设备型号识别中……】
【初步匹配结果：便携式数据采集器，常见于第三方审计团队。】
老夫子眼神一凝。
他把屏幕转向大番薯：“你看这是什么型号？”
大番薯凑近一看，脱口而出：“这不是老赵上周借走那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