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番薯站在公司楼下，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写着餐厅名字和地址。他低头看了第八遍，还是没记住门牌号。风一吹，纸角飞起来，差点糊自己脸上。
老夫子从身后拍了他一下：“紧张了？”
“没……就是这字太小。”大番薯把纸条塞进口袋，又掏出来抚平，“你说她真会来吗？我连菜单都没敢点，怕念错。”
“你上次在食堂把‘宫保鸡丁’说成‘公鸡保镖’，全场笑翻，也没人拉黑你。”老夫子看了看表，“人到了，别杵着像根电线杆。”
话音刚落，文员从街对面走过来，穿着浅色外套，头发扎得整齐。她走近时冲大番薯笑了笑，声音不大：“你等很久了？”
“刚到！刚到！”大番薯连连摆手，差点把手机甩出去。
三人进了餐厅，服务员领他们到靠窗位置。桌上点着蜡烛，火苗晃了一下。大番薯盯着那团光，咽了口唾沫。
“你喜欢吃什么？”文员翻开菜单。
“我？火锅！不对……我是说，都可以。”大番薯手忙脚乱接过菜单，指尖一滑，整本掉地上。他弯腰去捡，头撞上了桌角，发出“咚”一声。
邻桌有人抬头。
“没事吧？”文员想扶他。
“铁头功练过三年！”大番薯咧嘴一笑，额头红了一块。
点完菜，气氛总算缓下来。老夫子坐在角落，面前一杯茶，不动声色看着这边。他手机屏幕亮着，金手指界面浮出一行提示：【环境稳定，情感波动初现，建议制造一次危机干预机会】。
他轻轻敲了两下桌面。
服务员端上主食，顺手调整了蜡烛位置。大番薯一看，烛台歪了，火苗离桌布只差一点。他伸手想去扶，胳膊一抖，手肘撞上水杯。
水洒了半桌。
他慌忙抽纸巾擦，另一只手胡乱去扶烛台，结果用力过猛，蜡烛直接翻倒。
火蹭地窜起，烧着了菜单一角，桌布边缘也开始发黑。火焰不大，但足够吓人。
“啊！”文员猛地往后缩。
大番薯第一反应不是跑，而是整个人往前一扑，张开双臂挡在她前面，后背正对着火源。他眼睛闭着，嘴里喊：“别动！我罩着你！”
老夫子瞬间起身，几步跨过来，一把拽住大番薯肩膀往旁边带，同时朝右侧通道扫了一眼。金手指刚给出提示：【三秒后服务员将端水经过】。
一秒过去。
大番薯还在嚷：“快拿灭火器！谁有矿泉水也行！”
两秒过去。
文员缩在椅子里，手抓着包带，脸色发白。
三秒——
走廊尽头，一名服务员端着涮锅残水走来。老夫子一个箭步上前，假装被绊了一下，身体一斜，顺势撞向对方。盆子脱手，水泼出大半，精准浇在火苗上。
“滋啦”一声，火灭了。
现场安静了几秒。
服务员懵了：“我这……是潲水啊……”
老夫子拍拍他肩：“救火不分脏净，英雄不问出处。”
大番薯还保持着护盾姿势，慢慢睁开眼：“火……没了？”
文员看着他，忽然“噗”地笑出声。
“你刚才……真的挡在我前面。”她声音轻了些，“我还以为你会先跑。”
“跑？”大番薯挠头，“那是电影里才有的事。我可是看过《烈火英雄》全集的人。”
“可你都快尿裤子了。”老夫子插嘴。
“我没！我只是……热血沸腾。”
文员低头笑了，肩膀微微颤。她拿起纸巾，轻轻擦了擦嘴角，然后抬头：“其实……挺暖的。”
大番薯愣住，脸一下子涨红，像是被人当众夸了祖传手艺。
“你们继续。”老夫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转身走向门口，临走前回头看了大番薯一眼，竖起一根拇指。
大番薯看见了，挺直腰板，差点把椅子掀翻。
火虽灭了，但餐桌一片狼藉。服务员拿来湿布清理，邻座客人交头接耳，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
大番薯低着头，手指抠着桌角：“对不起啊……第一次约会就搞成这样，要不……咱改天再约？”
“谁说这是第一次？”文员眨眨眼，“这才第二回。”
“啊？”
“上周五你请我喝奶茶，算不算？”
“那……那是工作餐报销！”
“哦？那你为什么特意加了双份珍珠，还写了个笑脸在杯子上？”
大番薯嘴巴张了张，没说出话。
文员合上被烧坏的菜单，轻轻推到一边：“不如我们换地方吃？你说你喜欢火锅，我知道附近有家味道不错的。”
“真的？你不嫌弃我笨手笨脚？”
“慌成那样都没丢下我跑，说明你心里有别人。”她站起身，拎起包，“这种人，比那些嘴甜的靠谱多了。”
大番薯傻笑着站起来，差点被椅子绊倒。他扶稳桌子，小心翼翼跟上去。
两人走出餐厅，夜风吹过街道。路灯一盏接一盏亮着，照在人行道上，映出两个并行的影子。
“那个……”大番薯边走边搓手，“刚才火起来的时候，你怕吗？”
“怕啊。”文员点头，“但看到你挡过来，就不那么怕了。”
“我那时候脑子里啥都没想，就记得老夫子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关键时刻，动作要比脑子快。’”
文员笑出声：“所以他让你来的？”
“他说我不上场，永远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赢。”
“那你现在觉得呢？”
大番薯停下脚步，认真看她：“我觉得……我可能还没输。”
文员也停下，路灯下眼睛亮亮的：“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大番薯深吸一口气，“我想试试不光是挡火，还能带你吃顿完整的饭。”
“那我们现在去的，算不算完整？”
“不算。”他摇头，“这才刚开始。”
火锅店在巷子深处，门口挂着红灯笼，人声鼎沸。老板在门口吆喝，锅底咕嘟冒泡。
他们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大番薯主动接过菜单，这次没掉，也没念错。
“你要辣吗？”他问。
“微辣就行。”
“好嘞！”他大声对服务员说，“鸳鸯锅！红汤微辣！白汤加蛋饺！再来份毛肚、黄喉、冻豆腐——对了，她不吃香菜！”
文员笑着看他：“你还记得？”
“那天你午饭剩了一筷子，我偷偷看了一眼。”
“你观察挺细啊。”
“这不是笨人唯一的优点嘛。”
锅开了，热气腾腾。大番薯夹起一片毛肚，在红汤里涮了七下，准确捞出，放进她碗里。
“七下？”文员挑眉。
“老夫子说，这是男人的尊严。”
“那要是涮久了呢？”
“那就是心急，也是真心。”
文员低头吃了一口，点点头：“不错，刚好。”
大番薯咧嘴笑了，夹起自己那份，却忘了吹，烫得直哈气，舌头直打卷。
“慢点。”文员递过饮料，“又没人跟你抢。”
“我不是抢。”他咽下去，脸红着，“我是怕错过。”
“错过什么？”
“错过你现在看我的眼神。”
文员一怔，随即低下头，搅了搅汤里的葱花。
锅底翻滚，油星溅起，在空中划出小弧线。
大番薯盯着那点油光，忽然说：“你说……以后还能一起吃饭吗？”
文员没抬头，筷子轻轻点了点碗沿。
“只要你别再把蜡烛点着我。”
“那要是下雨呢？”
“下雨你就撑伞。”
“要是没伞？”
“那就淋着。”她终于抬眼，“但得一起。”
大番薯咧开嘴，笑得像个刚拿到糖的孩子。他伸手去拿调料，不小心碰倒了醋瓶，褐色液体顺着桌缝往下滴。
他赶紧去堵，手忙脚乱。
文员没生气，反而伸手帮忙，两人手指在瓶口碰了一下，又迅速分开。
“下次记得，瓶子放中间。”她说。
“记住了。”大番薯点头，“还有，人也要坐近点。”
他们重新摆好调料，继续吃。笑声混在锅气里，飘出门外。
街角拐弯处，老夫子靠在墙边抽烟。烟快烧到过滤嘴时，他掐灭了，扔进垃圾桶。
手机震动。
金手指弹出新提示：【情感值上升37%，危险系数下降至5%，建议维持当前互动频率，避免过度干预】。
他收起手机，转身走向公司方向。
夜风掀起衣角，他脚步稳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大番薯正把最后一片牛肉夹给文员，嘴里说着：“这叫‘锅底清零仪式’，必须由最重要的那个人吃完。”
文员笑着接过，刚要送进嘴里——
门外传来一声巨响。
一辆共享单车倒在店门口，车筐里的外卖盒翻了出来，汤汁流了一地。
骑车的人骂了一句，弯腰去捡。
大番薯探头看了一眼，回头对文员说：“你看，今晚倒霉的不止我一个。”
文员抿嘴笑：“可你没摔。”
“因为我有预感。”大番薯得意地扬眉，“老夫子说，好运是从不怕出丑开始的。”
“那我现在信一半。”
“另一半呢？”
“得看你明天还敢不敢约我。”
大番薯立刻举起右手：“我发誓——”
话没说完，他手一抖，蘸料碟飞了出去，正砸在邻桌客人的鞋面上。
那人抬头，一脸震惊。
大番薯僵住，笑容凝固在脸上。
文员捂着嘴，肩膀抖得停不下来。
大番薯缓缓转头看她：“要不……我先赔鞋？”
文员笑出了眼泪，摆摆手：“算了，这顿我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