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计组长站在老夫子身后，看了许久屏幕上的日志回放，终于开口：“你们这套监控，是谁设计的？”
老夫子转过身，脸上没什么波澜，只说了一句：“一个不想被坑的人。”
话音刚落，审计组几位成员交换了个眼神，其中一个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了什么，另一个轻轻点了点头。五分钟后，会议室门被推开，老板带着两位部门主管走了进来，神情比早上松快了不少。
“各位同事，”审计组长站到会议桌前，声音不高但清晰，“本次例行审查已接近尾声。经过全面核查，贵司在财务合规、数据留存、权限管理等方面表现超出预期，尤其在风险预警和证据链完整性上，达到了集团内审优秀标准。”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连翻文件的声音都停了。
他继续说道：“特别要提的是，项目团队能主动识别外部接入异常，并保留物理影像证据，这种前瞻性风控意识非常难得。”说到这里，他的目光落在老夫子身上，“我从业十五年，见过太多‘事后补救’，但像这次这样‘事前设防’的案例，实属少见。”
老夫子坐在原位，手指轻轻敲了下桌面，没说话。大番薯悄悄从工位探出脑袋，嘴巴张成一个圆。
老板原本只是抱着旁观态度，听到这儿忽然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既然审计组给了这么高的评价，那我也不能光听不干。”他环视一圈，最后看向老夫子，“这次整改能顺利过关，关键就在于有人提前动手、把漏洞堵死。我宣布——老夫子即日起晋升为项目合规主管，薪资上调两级！”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紧接着掌声噼里啪啦响了起来。有人是真心佩服，有人是顺势迎合，但不管怎样，这掌声是真真切切地冲着他去的。
秦先生坐在斜对面，嘴角微微扬起，不动声色地拍了两下手。
大番薯则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双手举过头顶用力鼓掌，一边还扭头对旁边的实习生说：“看见没？那是我搭档！我们一组的！”
实习生点点头，小声问：“所以他以后是不是就能审批你的报销单了？”
“那当然！”大番薯挺起胸膛，“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他升官就欺负你——我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好好欺负你。”
老夫子被叫到会议室时，手里还捏着刚打印出来的操作日志。老板亲自递上一个红色证书盒，封面上烫金印着“年度风控先锋奖”几个字。
“拿去吧，”老板笑着说，“本来以为今年这奖得颁给It部，结果半路杀出个你。”
老夫子接过盒子，感觉有点沉，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金属铭牌，刻着他的名字和获奖理由：“以凡人之策，筑防火高墙”。
他抬头：“这句……谁写的？”
“我写的。”老板拍拍他肩膀，“怎么样，够不够格挂墙上？”
“够格，就是怕日后有人拿它当垫脚石。”老夫子合上盖子，微微鞠躬，“谢谢，我会继续做好分内事。”
台下又是一阵笑。
回到工位的路上，好几个同事主动打招呼。以前喊他“老夫”的，现在改口叫“主管”；以前见了绕道走的，此刻也挤出笑脸点头示意。
他刚坐下，一张折成三角形的纸条从隔壁飞了过来，稳稳落在键盘上。展开一看，是秦先生的笔迹：“恭喜。晚上吃饭，我请。”
还没看完，另一样东西轻轻飘落在显示器顶端——一张黄色便利贴被折成了小皇冠，底下压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国王驾到，请让座。”
老夫子盯着那顶“皇冠”看了三秒，嘴角一动，伸手把它挪到证书旁边，端正摆好。
整个办公区渐渐恢复了日常节奏。有人开始整理归档，有人打电话联系供应商，审计组的人陆续收拾公文包，准备撤离。
就在他们走向电梯口时，审计组长停下脚步，回头对助理说了句：“回去记得把这份报告抄送总部风控办，备注一句：此人为可调用储备人才。”
助理点头记下。
老夫子并不知道这句话，他正低头查看邮箱。一封系统通知刚弹出来：【您的权限等级已更新，现可访问A类审计文档库】。
他点开链接试了试，页面顺利加载。刚想关闭，忽然注意到右下角有个不起眼的标记——上次登录记录显示：**顾问_临时权限**，登录时间昨天19:42，持续37秒，操作类型：字段修改。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一会儿，顺手截图保存，顺带把整个账号的操作历史导出了一份。
大番薯凑过来：“你还留这些干嘛？人都走了。”
“谁知道哪天又冒出来个‘合作方代表’。”老夫子把文件拖进加密文件夹，命名为“备用瓜田”。
“你还真当自己是种瓜的啊？”大番薯乐了。
“不是我说，”老夫子关掉窗口，“咱们这片地，杂草长得比作物快，不多盯两眼，回头收成全让人摘了。”
正说着，前台那边传来一阵动静。原来是审计组临走前，特意让接待员帮忙打印了几页材料，说是带回总部备案。其中一页正是那天拍下的U盘视频截图——公文包半开，侧脸清晰。
老夫子远远望了一眼，没多说什么，只把抽屉拉开，将U盘重新插进去备份了一遍。
秦先生走过来，站在他桌边低声问：“接下来呢？”
“接下来？”老夫子靠回椅背，看着天花板，“等风平浪静几天，然后看看谁坐不住。”
秦先生点头，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对了，”老夫子从抽屉里取出另一份纸质清单，“这个月的外包付款明细，你再核一遍。特别是绿化服务那块，金额虽小，但频次有点密。”
“怀疑有问题？”
“不怀疑。”老夫子摇头，“就是觉得太正常了，反而不像真的。”
两人说话间，大番薯已经把自己的工位重新布置了一番。他在老夫子座位周围拉了根细绳，挂上七八个小纸牌，上面写着“禁区”“闲人免入”“升官勿扰”之类的字样，最后一个还画了个笑脸。
“搞什么呢？”老夫子皱眉。
“庆祝仪式！”大番薯理直气壮，“你升职，我们小组地位也跟着涨。从今天起，这片区域正式更名为‘先锋特区’。”
“拆了。”老夫子伸手就要扯绳子。
“别别别！”大番薯护住绳结，“这是文化遗产！将来写公司史，肯定要提一笔——就在这张桌子旁边，诞生了第一位靠反侦察手段获奖的员工！”
办公室里不少人跟着笑起来。
老夫子无奈地放下手，目光扫过四周。有人对他微笑，有人低头避视，也有几个眼神闪躲的，大概还在消化这场突如其来的逆转。
他没再多看，转而打开新权限下的审计仪表盘。界面比以往复杂许多，但结构清晰。他点开“外部接入追踪”模块，设置了一个新的提醒规则：任何未登记设备尝试连接内网，立即触发警报并自动截图。
系统提示：“规则已生效。”
他点了确认，顺手把证书盒往前推了推，正好挡住摄像头死角的位置。
窗外阳光正好，照在桌角那一排整齐摆放的文件夹上。最上面一本标签朝外，写着：**整改进度·终版存档**。
大番薯趴在隔板上，看着他忙完这一串操作，忍不住问：“你说，以后还会有人敢来搅局吗？”
老夫子停下动作，看了他一眼。
“只要利益还在，”他说，“总会有人觉得自己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