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瑾被林星瑶那一连串装聋作哑的“啊”气得够呛，黑着脸从东宫书房区域走了出来。
他只觉得胸口憋着一股无名火，烧得他心烦意乱。
那个林星瑶，简直是个脑子有问题的。
装疯卖傻倒是一把好手！渊儿到底看上她什么了？真是瞎了眼！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引以为傲的魅力，怎么就在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宫女面前失效了？
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和恼怒。
为了平复心绪，他信步走到了太子府邸后方一处较为僻静的花园，想透透气。
园中奇石林立，花木扶疏，倒是个清静所在。
他刚走到一丛翠竹旁，就听到前面假山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想躲开。
顾怀瑾眼神一凛，沉声道：“谁在那里？”
假山后的人影一僵，似乎被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还是磨磨蹭蹭地走了出来。
来人是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身形单薄，面容清秀，带着几分怯懦和慌张，正是四皇子谢承烨。
谢承烨一看到顾怀瑾，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眼神躲闪，下意识地就想往后退，嘴里结结巴巴地说。
“国、国公大人……您、您怎么在此？”
顾怀瑾看清是他，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缓步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原来是四殿下。真是巧遇。殿下这是……要去哪儿啊？见到本国公，为何要躲？”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压迫感。
谢承烨被他逼得后退一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假山石，声音更慌了。
“没、没有！我……我是来找三哥的！”
“找渊儿啊……”
顾怀瑾拖长了语调，目光在谢承烨惊慌失措的脸上流转，带着几分玩味。
“他此刻正与一位‘姐姐’相谈甚欢，殿下此刻前去，怕是……不太方便吧？”
谢承烨闻言，如蒙大赦，连忙点头。
“是是是！那不打扰三哥了！我、我先走了！”
说完就想从旁边溜走。
“诶——殿下且慢。”
顾怀瑾长臂一伸，轻易地拦住了他的去路，身体前倾，将谢承烨困在了假山和自己之间。
他低下头，温热的气息几乎喷在谢承烨耳畔，声音低沉带着蛊惑。
“殿下为何每次见到本国公，都像受惊的兔子一般要躲开呢？莫非……是怕我？”
“没、没有！”
谢承烨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快要停滞了，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心跳如擂鼓。
他根本不敢看顾怀瑾近在咫尺的脸。
他为什么总是这样……
顾怀瑾看着他又羞又怕的样子，心中冷笑，指尖轻轻划过谢承烨微微泛红的脖颈，语气带着恶意的调侃。
“哦？既然不怕，那为何躲我？还是说……”
他凑得更近，几乎贴着他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说。
“殿下是因为……那次在园囿，误将穿了常服的本国公认作女子，之后又发现我是男子，才这般……心神不宁，避之不及的？”
这话如同惊雷，炸得谢承烨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恐、羞耻和一丝被说中心事的慌乱。
那件事，是他深埋心底、最不堪回首的秘密。
那次春猎，他在皇家园林偶遇一袭白衣、风华绝代的顾怀瑾，惊为天人，一见倾心，还以为遇到了下凡的仙子，回去后魂牵梦萦。
可当他得知那竟是当朝国公、还是个男子时，他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才惊恐地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异于常人。
这个秘密，加上后来被父皇察觉后毫不掩饰的厌恶，让他在宫中受尽白眼，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只有二哥谢承霄和三哥谢承渊还肯护着他几分。
“你……你胡说！”
谢承烨声音带着哭腔，用力想推开顾怀瑾，却被对方牢牢禁锢着。
而这一切，都被偷偷溜达过来、躲在另一块大石头后面的林星瑶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本来是好奇顾怀瑾气冲冲地出来干嘛，才悄悄跟过来，没想到竟然撞见这么劲爆的场面。
我靠！顾怀瑾这家伙……男女通吃啊，这也太变态了吧！
林星瑶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心里疯狂吐槽。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带着怒意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响起：“顾怀瑾！放开他！”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谢承霄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正站在花园入口处。
他依旧穿着那身沾染了风尘的玄色军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锐利如刀，死死地盯着顾怀瑾那只搭在谢承烨肩膀上的手。
他刚处理完军务，想起有件事忘了跟谢承渊说，折返回来，没想到竟撞见这一幕。
他深知四弟谢承烨因为顾怀瑾而产生的心理阴影和之后的遭遇，此刻见顾怀瑾竟还敢如此欺辱谢承烨，顿时怒火中烧。
顾怀瑾看到谢承霄，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慢条斯理地收回手，整理了一下衣袖，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他对着谢承霄微微颔首，语气带着嘲讽。
“原来是靖王殿下。怎么，殿下去而复返，是还有何事要指教本国公吗？”
他故意忽略了谢承霄的怒火。
谢承霄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把将吓得瑟瑟发抖的谢承烨拉到自己身后，用自己的身体牢牢护住。
他比顾怀瑾略矮一些，但周身散发出的凌厉气势却丝毫不逊色。
他盯着顾怀瑾，声音冰冷。
“指教不敢当！本王只是想知道，国公爷光天化日之下，在此为难我四弟，意欲何为？”
顾怀瑾被他充满敌意的目光盯着，却不怒反笑，上下打量了谢承霄一番，语气轻佻。
“靖王殿下火气不小。看来北境风沙磨砺，殿下倒是……长高了些。”
谢承霄最恨别人提他身高，尤其是被顾怀瑾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嘲讽。
他额角青筋暴起，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怒极反笑。
“本王长不长高，不劳国公费心！至少本王堂堂正正，是男是女，一目了然！不像某些人，脱了衣服才知道带不带把！”
这话已是极其侮辱，可见谢承霄愤怒到了极点。
顾怀瑾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下去，眼神一寒。
他冷哼一声，不再看谢承霄，目光扫过被他护在身后、依旧惊魂未定的谢承烨，又瞥了一眼不远处假山后那片可疑的衣角，只觉得今天真是晦气透顶。
先是遇到个装傻充愣的蠢宫女，又碰上谢承霄这个莽夫。
两个没脑子的东西，倒是般配。
他心里骂了一句，懒得再与谢承霄做口舌之争，毕竟在他眼里，谢承霄不过是谢承渊的手下败将，不足为虑。
“靖王殿下好自为之。”
顾怀瑾冷冷丢下一句，拂袖而去，背影依旧优雅，却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气。
看着顾怀瑾走远，谢承霄才松了口气，转身查看谢承烨的情况。
“四弟，你没事吧？那个混蛋没把你怎么样吧？”
谢承烨惊魂未定，眼圈红红的，摇了摇头，声音哽咽。
“二、二哥……我没事……谢谢你……”
谢承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缓和下来。
“没事就好。以后离他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想起顾怀瑾，就一脸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