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霄踏入刑部大牢时,李念棠正被关在单独的囚室中。
她虽未受刑,发髻却已散乱,华贵的衣衫沾了尘土,脸色惨白如纸,显然已被这牢狱之气吓得不轻。
刑部官员见靖王亲临,连忙上前行礼:“王爷,按您的吩咐,暂未对李小姐动刑,一切只等您示下。”
谢承霄冷眼扫过牢内潮湿的地面,声音森寒得像淬了冰:“李念棠,光天化日下鞭伤朝廷命官,按律当杖四十,流放三千里。”
他指尖敲了敲冰冷的铁栅栏,发出 “笃笃” 的轻响:“念在李将军一生功勋,减为杖二十,禁足府中一年,闭门思过。”
李念棠猛地扑到栅栏前,双手死死抓住铁栏,泪流满面:“师兄!我知错了!求您看在父亲的面子上,饶了我这一次吧!”
谢承霄转身便走,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只丢下一句:“再求情,便按原判处置。”
李念棠 “咚” 地跪在地上,双手依旧死死攥住牢门铁栏,泪水混着脸上未褪的脂粉,狼狈地糊了满脸。
“师兄!我是你师妹啊!我父亲是你师父,我们才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
她的声音嘶哑变形,字字泣血,“她林星瑶不过是个外人,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琴师,你怎能为了她连半点师徒情谊、同门情分都不顾?!”
她的指甲深深抠进木栏缝隙里,几乎要折断:“你这样对我,让我李家今后在京城如何立足?父亲的老脸又要往哪里搁?!”
谢承霄的脚步顿了顿,他背对着囚室,身影在昏暗牢狱的火光中拉得颀长,如刀锋般冷硬锋利。
“李念棠。”
他突然转身,眸中寒光慑人,仿佛能将人冻伤:“你挥鞭抽向她的时候,可曾想过她也会疼?”
他上前一步,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既敢动手伤人,就该有承担后果的勇气,别哭哭啼啼求怜悯 我嫌脏。”
李念棠猛地抬头,眼底布满血丝,狰狞得吓人:“她是你什么人?!让你连欺师灭祖的罪名都敢担?!”
她的指甲在粗糙的地面上疯狂刮过,发出刺耳的声响:“我爹教你弓马骑射整整十年!十年啊!这份师徒情分,就抵不过一个林星瑶?!”
谢承霄忽然俯身,玄铁护腕重重磕在她耳畔的牢栏上,发出 “哐当” 一声巨响:“她是我 ”
“拼着欺师灭祖的名声,也要护到底的人。”
李念棠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癫狂地大笑起来,笑声在阴冷潮湿的牢狱中回荡,带着说不出的悲凉。
“师兄!你和她男未婚女未嫁,不过是萍水相逢!你凭什么宁可背上欺师灭祖的骂名,也要护着她?!”
她突然扑上前,双手死死抓住铁栏,指节发白:“你清醒一点!她接近你,不过是看中你的身份!她若攀不上太子妃之位,才会转头攀附你这个靖王!”
声音再次嘶哑,带着哭腔,字字泣血:“你看不清吗?我才是真心实意待你的人!我从小为你习武,陪你征战沙场,为你挡过暗箭,这些…… 你都忘了吗?!”
谢承霄眸色沉冷如铁,没有丝毫波澜:“李念棠。”
他的声音低而冷,像刀刮过骨头般刺耳:“你的‘真心’,从不是我想要的。”
他转身离去,背影决绝得没有一丝留恋:“别再自取其辱。”
李念棠发出一声惨笑,指甲几乎要抠进牢门木栏里:“我自取其辱?呵…… 我说的全是事实,你只是不敢接受!”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他颈侧那道显眼的牙印,像是要喷出火来:“满城的人都在传,她一边攀附太子,一边勾缠你,还和其他公子暧昧不清!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配得上你吗?!”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谢承霄!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你难道真的不明白吗?!我不想你被她那种人骗得团团转!”
谢承霄骤然打断她的话,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牙印是我骗她咬的。”
他指腹重重碾过颈侧的齿痕,仿佛在回味那点痛感:“纵容她、招惹她、让她靠近我,都是我自己选的。”
李念棠声嘶力竭地喊出声,泪水混着绝望滚落脸颊:“谢承霄!你就这么护着她,连看我一眼都不肯吗?!”
她的指甲在木栏上疯狂刮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我像个傻子一样默默陪着你这么多年!我为你习武,陪你征战,为你洗手作羹汤,可对你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
声音颤抖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血:“你让她咬你,让她随意靠近你…… 可我连站在你身边的机会都没有!”
谢承霄的脚步再次顿住,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却冷得刺骨,没有半分温度:“李念棠。”
声音低沉,毫无波澜:“你的付出,我从未要求过。”
他再次转身离去,背影决绝:“别再把你的执念,错当成深情。”
李念棠踉跄着扑到牢门前,嘶哑的嗓音里淬着毒:“你就不是执念?!你就不是自作多情?!”
她染血的指甲指向他颈侧的牙印,像是在控诉:“我们俩有什么区别?太子也对她有意思,你以为你算什么?!不过是她众多选择里的一个!”
谢承霄猛地转身,玄铁护腕重重撞在牢门上,发出轰然巨响,震得整个囚室都在摇晃:“区别是 ”
他一把掐住她的下巴,眼底翻涌着猩红的戾气:“她咬我时,我甘之如饴。”
他猛地甩开她的下巴,冷笑一声:“而你的喜欢,只让我觉得恶心。”
李念棠瞳孔骤然收缩,不可置信地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我的喜欢…… 你觉得恶心?”
她突然癫狂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又汹涌而出:“那你喜欢她,她就该感恩戴德吗?!她就不会觉得你恶心吗?!”
谢承霄眸色一沉,指尖缓缓碾过颈侧的齿痕,冷笑森然:“她若嫌我恶心 ”
他俯身逼近,气息如刀般锐利:“我求之不得。”
字字诛心:“毕竟,被她厌恶,也好过被你这种人惦记。”
李念棠终于支撑不住,双膝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她死死抱住自己的肩膀,指甲几乎要掐进皮肉里,喉咙里滚出破碎的呜咽声:“呵…… 呵呵……”
笑声混着眼泪,嘶哑得不成调子,像受伤的野兽在哀鸣。
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
从小为了能跟上他的脚步,咬牙忍受习武的疼痛;
为了能陪他征战,偷偷苦练骑射,摔断过腿也不肯说;
甚至不惜违逆父亲,穿上铠甲女扮男装,只为他一句 “我需要个副将”。
到头来,却连他一个回眸都换不到。
而林星瑶…… 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让他为了她,甘愿欺师灭祖,与整个李家为敌。
多可笑啊。
她蜷在阴冷潮湿的地上,像一条被抽了脊梁的狗,连哭都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谢承霄刚踏出刑部大门,迎面便撞上了匆匆赶来的李将军。
李将军一身便服都未来得及换,显然是得到消息后立刻赶过来的,他额角青筋暴起,眼底怒火翻涌:“谢承霄!你竟真敢动我女儿?!”
他一把拽住谢承霄的衣领,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拎起来:“十年师徒情分,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值钱?就换来你如此回报?!”
谢承霄冷眼直视着他,纹丝不动:“师父。”
他缓缓掰开李将军的手,语气平静却带着疏离:“李念棠当众鞭打朝廷命官,按律当四十,流放三千里。”
他指节轻轻敲了敲腰间的佩剑,提醒着彼此的身份:“我已是看在您的面子上,从轻发落了。”
李将军冷笑一声,眼底寒光凛冽:“从轻?二十杖对我们这些常年习武的武将而言或许不算什么,可她终究是个姑娘家!这二十杖下去,半条命就没了,以后还怎么嫁人?!”
他压低声音,上前一步,语气意味深长:“不过是个琴师,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
他眯起眼,像是在暗示什么:“若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 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何必做得这么绝?”
他伸手拍了拍谢承霄的肩膀,试图缓和气氛:“你我师徒一场,何必闹到欺师灭祖的地步?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听。”
谢承霄眸色骤冷,猛地拂开他的手:“师父。”
声音沉如寒铁,没有一丝温度:“刑律面前,没有‘区区’二字,更没有身份之别。”
他转身离去,背影坚定:“若您觉得我欺师灭祖,那便当我是吧。”
李将军骤然暴怒,一掌劈碎了身侧的石狮,碎石飞溅:“你什么意思?!多大点事值得你撕破脸!”
他在碎石飞溅中再次揪住谢承霄的衣襟,双目赤红:“不过是个琴师挨了几鞭子,你就要毁我女儿的前程?!”
谢承霄任由他拽着,眸底凝着血色寒冰,一字一顿道:“她疼得发抖的时候 ”
“在我这儿,就是天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