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陈岩石用筷子夹起一只肉质紧实的大鸡腿,轻轻放进林墨碗里,突然话锋一转:说起来,你跟高育良那个外甥女陆亦可还是校友吧?
这丫头在检察院干得风生水起,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海子手下的一处处长,前些日子还特意带着水果来看望我这个老头子呢。
林墨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一紧,显然没料到话题会突然转到陆亦可身上。他略作沉吟,眼角泛起温和的笑意:
她确实是我学姐,比我高三届。每次芳芳姐来学校看我,她都会跟着一起来。陈伯伯,您怎么突然提起她了?
陈岩石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抿了口茶,茶香在唇齿间弥漫。他放下茶杯时,杯底与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她妈妈当年也是我手下的兵,之前还给你王阿姨打过电话,说那丫头还是单身...
说着,老人故意拖长了尾音,目光炯炯地看着林墨,我听陈海说,你小子现在不是也单着......
陈海闻言眼前一亮,放下手中的碗筷:爸,您该不会是想给林墨做媒吧?说起来也巧,陆亦可至今单身,之前我还琢磨着给她和赵东来牵线。
现在您这么一提,我才想起来,小墨也是单身,而且你们两家门当户对......
陆亦可真说起来确实与林墨算是门当户对,她父亲是临江省军区司令,是正军级少将。
母亲吴心仪在退休前担任汉东省高级人民法院民二庭庭长,行政级别为?副厅级实职干部?。??
师兄!林墨手中的筷子在空中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您就别在这儿乱点鸳鸯谱了。坊间可都在传,陆检察官对您情有独钟,您就真没考虑过......
王阿姨眼尖地捕捉到这个细节,立刻拍着桌子笑道:哎哟喂,老陈你快看!我早就说过这事儿,现在连小墨都看出来了......
陈海见话题突然转向自己,连忙放下碗筷打断道,我现在全身心都扑在案子上,真没心思考虑这些。他当然明白陆亦可的心意,只是实在无心于此。
一来,亡妻的音容笑貌仍时常浮现在眼前。作为丧偶之人,他总觉得与未婚的陆亦可身份悬殊,生怕委屈了这位优秀的检察官。
二来,作为汉东省反贪局的同事,他更担心办公室恋情会影响工作关系。
特别是作为上级领导,若与下属发展感情,不仅有违职业操守,更可能影响案未来的进步。
师兄,那您可得趁早跟人家说清楚。林墨夹起一只小虾,眼中闪着促狭的光,可别耽误了陆学姐的大好年华。
陈岩石闻言哈哈大笑,拍着桌子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啊,一个个都这么会打太极。
他转头看向老伴,你看看,现在的小墨越来越像高育良了,已经都学会拿话堵人了。
王阿姨抿嘴笑着给林墨添了碗汤:要我说啊,你们这些孩子就是太较真。感情这种事,顺其自然就好。
说着,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陈海,有些人啊,就是把自己框得太死。
林墨低头喝了口汤,热气氤氲中,他想起大学时陆亦可和高芳芳去宿舍看他的场景。
其实...他放下汤碗,声音轻了几分,陆学姐确实很优秀。师兄如果是有想法,不妨试试。
陈海闻言微微一怔,随即苦笑着摇摇头:你这张嘴啊,倒是挺会开解人的。不过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俩不合适!
他缓缓端起青瓷茶杯,轻抿一口,滚烫的汤在舌尖流转,那抹苦涩久久不散,恰似他此刻百转千回的心绪。
王阿姨敏锐地察觉到儿子眉宇间挥之不去的阴霾,便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转而聊起家常,气氛这才重新热络起来。
……………
饭后,王阿姨起身麻利地收拾着餐桌上的碗筷。林墨和陈海都想帮忙,却被老人家拒绝了。
陈岩石也轻轻拍了拍林墨的肩膀,眼中闪烁着慈祥的光芒:这里交给你阿姨就行,咱们去书房再好好聊聊。陈海,你也一起来。
林墨立即起身,恭敬地跟在老人身后。陈海熟练地重新泡了一壶上好的龙井,
将几个青花瓷茶杯整齐地摆放在红木托盘上,端着茶具跟了上去。
书房里,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书香。
陈岩石走到那排古色古香的书柜前,从最深处取出一个泛黄的牛皮纸档案袋,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面的灰尘:
看看这个,都是当年大风厂改制时的原始资料。
林墨双手接过档案袋,指尖触碰到纸张时,能清晰地感受到岁月留下的痕迹。
他屏住呼吸,轻轻翻开,发现里面不仅有已经泛黄的文件,还珍藏着几张褪色的老照片。
照片上,年轻的陈岩石意气风发地站在厂房门前,身后是一群穿着工装的工人,他们朴实的面容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眼神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那时候啊...陈岩石的目光变得深邃悠远,仿佛穿越了时光,工人们把厂子当成自己的家,把机器看得比命还重要。
后来改革开放,大形势变了。现在回想起来,那份真挚的感情...老人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眶有些湿润。
陈海体贴地轻抚父亲的后背:爸,现在小墨接手了,大风厂一定会重现辉煌的。您可能还不知道,他现在可是大财主......
林墨等他说完,郑重地点头,目光坚定:陈伯伯,我向您保证,新大风一定会让工人们重新找回当年的自豪感,让这份精神传承下去。
陈岩石听到这番话,欣慰地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人老了,就爱回忆往事。我肯定是相信你能成的,五千万说投就投,这份魄力一般人就做不到。”
正说着,忽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骤然打破了书房里的氛围。
陈海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陆亦可三个字让他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