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要进量子之海？
梅的指尖微微发凉，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的袖口，声音压得很低：“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危险……庄姜，我们真的清楚自己在面对什么吗？”
庄姜的目光沉静如水，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清楚，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去。相信我。”
“即便你清楚，我们也不一定对付得了。”
凯文靠在墙边，双臂环抱，阴影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那个‘娑’的存在，本身就超出了我们认知。”
“问题根本不在这儿！”
特斯拉猛地打断，双手插进头发里，烦躁地来回走了几步，“庄姜！你保证不了！你拿什么保证她愿意跟你讲道理？啊？”
她倏地站定，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庄姜，“你又怎么知道她不是比崩坏更为可怕的存在？”
一直沉默的爱因斯坦终于轻轻吸了口气。
她扶了扶额头，然后抬起眼，目光先落在特斯拉因激动而起伏的肩上，再转向庄姜与梅紧握的手，最后与凯文担忧的眼神交汇。
“特斯拉”
她的声音不高，却让焦躁的空气沉淀了几分，“正因如此……我们才更不能错过任何一丝可能性。我认为，庄姜的方案，值得一试。”
特斯拉的质问像淬火的刀锋悬在半空，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硝烟。
这时，凯文站直了身体，墙角的阴影从他身上褪去，声音斩钉截铁：“我和她一起去。”
“不行！”
梅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就脱口而出，她松开攥得发白的指尖，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钉在凯文身上，“逐火之蛾不能没有你坐镇。外面是什么情况，你比我更清楚。你离开一步，崩坏就可能乘虚而入。”
凯文深蓝色的眼眸与梅对视着，那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担忧、责任，以及一丝被理智压下的冲动。
他下颌的线条依旧紧绷，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沉重的认可无声地落下。
他是最终的防线，他不能轻易涉险。
“我一个人去就好。”
庄姜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得像深潭的水。
他环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梅和凯文身上，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决绝。
“如果…如果事情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娑’并非可以沟通的存在……”
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语的分量，然后清晰地说道：“我会开启第四阶基因锁。”
“你疯了？！”
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第四阶基因锁，尤其是未渡心魔的状态，其危险性她有所耳闻，那几乎是释放出一头无法控制的怪物。
特斯拉也倒吸一口冷气：“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你可能比‘娑’先一步把我们全毁了！”
庄姜的目光没有任何动摇：“我清楚。所以，这需要你们提前做好万全准备。”
他看向爱因斯坦和特斯拉，“一旦我开启第四阶，力量会彻底失控暴走，形成规模巨大的能量爆发。那种级别的扰动，在量子之海里会像灯塔一样显眼。”
他的视线扫过控制台上那些精密的监测设备。
“到时候，你们一定能检测到。不必管我变成了什么，或者引来了什么，抓住那个机会，用最大功率，把我……或者说，把那个‘能量源’从量子之海里强行捞回来。”
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庄姜冷静到近乎冰冷的声音在回荡：“而你们要做的另一项准备，就是在我被捞回来的瞬间，动用一切手段，压制住心魔状态的我。禁锢力场，精神镇静剂，物理束缚……无论什么方法，确保我不会对你们，对基地造成威胁。”
爱因斯坦缓缓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蓝色眼眸闪烁着计算般的光芒：“…将最坏的情况纳入计划，并将其转化为可行的信号坐标和回收方案。风险极高，但…逻辑上是目前唯一具备操作性的选择。”
她看向特斯拉，“特斯拉博士，我们需要立刻开始设计针对性的能量拘束系统。”
特斯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但最终哼了一声：“…知道了！真是乱来的家伙！”
她没有再反对，显然也明白，这已是绝境中能抓住的、最具有明确步骤的“希望”了。
凯文环抱的双臂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他深深地看着庄姜，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衡量他决心的大小。
良久，他沉声道，声音里带着千钧的重量：“可以。我们会准备好，把你……带回来。”
量子之海传送门前，幽蓝色的光芒如水波般在金属廊壁上流动，将众人的脸庞映照得一片肃穆。
低沉的嗡鸣声充斥着空间，那是庞大能量被约束和引导时发出的声响。
庄姜站在光洁如镜的门扉前，最后检查着随身的装备。一道影子落在他身旁，是凯文。
“拿着这个。”
凯文的声音低沉，他将一个约拇指大小、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棱柱体塞到庄姜手里。
“高浓度崩坏能结晶，紧急状态下，或许能帮你多撑几秒，或者……让它成为更显眼的‘灯塔’。”
庄姜握紧了那枚带着凯文体温的结晶，点了点头，没有多言。有些东西，男人之间无需多说。
梅快步上前，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和锐利。
她将一个微型传感器贴在庄姜的颈侧，动作精准而迅速。“它会实时传输你的生命体征和能量波动，虽然进入量子之海深处信号可能会衰减甚至中断，但至少在初期能给我们一些参考。记住，庄姜，你的生命体征出现剧烈波动，本身就是一种信息。”
她的语气是纯粹的科学顾问口吻，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我知道。”
庄姜轻声回应，目光温和地看着她，“谢谢你，梅。”
特斯拉博士抱着一个看起来就十分沉重的金属箱，咣当一声放在庄姜脚边，她喘了口气，指着箱子：“临时改装的！高爆型崩坏能中和剂，还有强效镇静弹！要是……要是你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别犹豫，对着自己或者对着那个‘娑’用！就算没用，炸它一脸也是好的！”
她的话语依旧粗鲁，但那赤红的眼睛里却满是焦灼和关切。
爱因斯坦站在稍远一点的操控台前，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跳跃，最后按下一个确认键。
她转过身，看向庄姜，蓝色的眼眸如同深邃的海洋。
“坐标已设定，路径规划基于你提供的信息完成了最优推演。庄姜，量子之海的时间与空间规则与我们认知的迥异，保持意识清明，锚定你的‘目的’，这比任何武器都重要。”
她顿了顿，声音更沉静了几分，“我们在这里，等你发出信号。无论那信号是求救，还是……进攻的号角。”
庄姜将凯文给的结晶收好，看了一眼脚边的箱子，对特斯拉和爱因斯坦颔首致意。
最后，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梅的担忧，特斯拉的急躁，爱因斯坦的冷静，凯文的沉重。
他将这些面孔一一刻入心底。
“我走了。”
他没有再说“相信我”或者“我会回来”之类的话，到了这一步，任何承诺都显得苍白。
行动，是唯一的语言。
他转身，面向那扇荡漾着幽蓝波光的量子之门。
门内的光芒仿佛有生命般流转，吸引着，也警告着每一个靠近的存在。
凯文上前一步，沉声道：“记住，无论怎么样，我们都会把你捞回来。”
这是承诺，也是枷锁。
庄姜的脚步没有停顿，他抬起手，挥了挥，然后一步踏入了那片幽蓝之中。
光芒瞬间吞噬了他的身影，量子之门上的能量读数急剧攀升，发出更加响亮的嗡鸣。
门内的景象变得光怪陆离，再也看不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梅下意识地向前追了半步，手紧紧握成了拳。
特斯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终还是低骂了一句，转身扑到监控屏幕上，死死盯着那些跳跃的数据流。
爱因斯坦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着幽蓝的光，看不清她的眼神。
凯文站在原地，如同一座亘古不化的冰山，只有那深蓝色的眼底，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波澜。
量子之海的门扉依旧敞开着，仿佛一张巨口，等待着未知的归来，或是永久的沉寂。
只剩下能量的低鸣，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