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自动门无声滑开,庄姜背着神情恍惚的帕朵站在门口,几只猫在他脚边不安地徘徊。
走廊的冷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凯文站在对面,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担忧。
凯文,这边暂时就拜托你了。
庄姜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轻轻托了托背上的帕朵,女孩棕色的长发垂落在他肩头,像一束枯萎的阳光。
凯文上前一步,伸手想帮忙却又停住:你带着帕朵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吧。
他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帕朵身上。
少女呆呆的趴在庄姜的背上,琥珀色的瞳孔涣散无神,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庄姜后背上的衣服。
凯文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喉结上下滚动,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医疗部的报告我看了。
他刻意放轻声音,生怕惊扰到帕朵,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看见帕朵的手指突然收紧,指节泛白,衣服被抓出深深的褶皱。
逐火之蛾的医疗报告写得清清楚楚——连续几天的抽血和实验,精神评估显示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症状明显。
那些冰冷的医学术语背后,是眼前这个女孩空洞的眼神和止不住的颤抖。
话音未落,实验室里传来高跟鞋清脆的声响。
梅比乌斯推门而入,墨绿色的长发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身后的克莱因抱着一叠资料,镜片后的眼睛微微闪烁。
亲爱的小白鼠,你真的决定好了?
梅比乌斯靠在实验台边,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一支试管,但指尖微微发白。
庄姜转过身,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嗯,我打算暂时离开逐火之蛾一段时间。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会回来的。毕竟我的朋友,都在这里。
梅比乌斯挑起眉毛,嘴角挂着惯常的讥诮,但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白大褂的衣角,真是让人感动到落泪呢,你说对吧,克莱因?
克莱因叹了口气,把资料放在桌上:博士的意思是,她担心你们。
她推了推眼镜,无视梅比乌斯突然瞪大的眼睛,她说要记得按时吃饭,帕朵需要定期复查,还有......
克莱因!
梅比乌斯耳尖泛红,一把抢过助手手中的平板,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
庄姜忍不住笑了,眼神中却有挥之不去的痛苦:我知道的。
他向前一步,突然伸手抱了抱梅比乌斯,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再拿自己做实验了,好吗?
梅比乌斯僵在原地,手中的平板地掉在地上。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别扭地转过头:......早点回来。
我会的,如果有解决不了的敌人,记得叫我回来。
庄姜背着帕朵,带着几只猫,走出了房间。
身后的梅比乌斯伫立在原地,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白大褂的衣角。
她怔怔地望着庄姜和帕朵渐行渐远的背影,绿粉色的竖瞳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梅比乌斯博士...
凯文犹豫片刻,还是上前一步打破了沉默。
他压低声音问道:关于联合政府高层那边...需要我亲自去一趟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
这段时间的清洗行动中,所有参与绑架案的高层都被一一揪出,但庄姜对此却表现得异常冷漠。
更令人意外的是,就连频繁暗杀逐火之蛾战士的毒蛹部队也遭到了彻底清洗——如今这个组织已经交由樱担任总领。
梅比乌斯缓缓抬起手,纤细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下巴。
她忽然勾起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不必了。
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毒蛇吐信,我亲自去。有些人...只有活着才能真正体会痛苦的滋味。
说这话时,她绿粉色的瞳孔骤然收缩,眼底翻涌着令人窒息的杀意。
她永远忘不了庄姜眼中那份深不见底的痛苦——那种哀伤与自责交织的眼神。
是那些该死的家伙,把她最珍视的小白鼠折磨成这副模样。
他们必须付出代价,必须用最痛苦的方式偿还这份罪孽。
庄姜轻轻将帕朵安置在副驾驶座上,动作小心翼翼得像在摆放一件易碎品。
黑猫白猫先后跃入后座,在座椅上蜷成毛茸茸的两团。
他关车门的力道比平时轻了三分,生怕惊扰了谁似的。
越野车缓缓驶向出口时,一道修长的身影突然从混凝土立柱后转出。
亚瑟?
他摇下车窗,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诧异。
停车场昏黄的光线将亚瑟的金发染上一层朦胧的光晕,他抬手遮了遮刺眼的车灯,指缝间露出那双湛蓝的眼睛: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庄姜顾问?
他的目光越过庄姜的肩膀,落在副驾驶座上那个目光呆滞的少女身上。
庄姜注意到亚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复杂的情绪。
庄姜熄了火,手指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敲击着节奏:上车说吧。
亚瑟摇了摇头,后退半步靠在斑驳的墙面上。
阴影吞噬了他半边身子,只有那双眼睛在暗处格外明亮:就在这里吧。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钉子一样扎进庄姜的耳膜,她...还好吗?
庄姜转过头。
帕朵正机械地摆弄着安全带,纤细的手指不停地缠绕又松开,对周围的对话毫无反应。
他感觉胸口像压了块石头,再开口时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如你所见。
亚瑟深深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墙面:终究是逐火之蛾亏欠了你。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愧疚,我看了所有你和律者交战的记录。每一次...每一次都是你冲在最前面。你是一个真正的英雄...
庄姜靠在车座里,透过半开的车窗望着他,玻璃上倒映着自己疲惫的面容。
亚瑟。
庄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别把我想得那么高尚。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笑容的表情,我只是...在保护那些对我重要的人罢了。
亚瑟突然上前一步,手掌重重拍在车门上。
可事实就是事实!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那些被你从律者手中救下的人,那些因为你才能活到明天的城市...庄姜,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把你当作希望?
车厢里安静了几秒,只剩下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
庄姜垂下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座椅上的裂痕。
希望啊...
他低声重复着,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疲惫,我只是...做了必须做的事。
亚瑟望着这个总是站在最前线的男人,突然觉得胸口发闷。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诚恳地说了出来:所以,庄姜顾问,请你留下来吧!逐火之蛾需要你,人类需要你!
庄姜摇了摇头,目光温柔地落在帕朵身上:她现在这个样子,我没有心思去战斗。我想带她出去散散心,或许这样她才能恢复。
亚瑟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金发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黯淡无光。
他死死攥着车门边缘,指节发白:庄姜顾问,你的离开会是逐火之蛾最大的损失,也是人类最大的损失!
他的声音几乎哽咽,求你再考虑一下......
庄姜突然愣住了,他转过头,看着亚瑟泛红的眼眶,这才意识到什么。
他微微睁大眼睛,亚瑟,你该不会以为......我是要退出逐火之蛾吧?
亚瑟的呼吸一滞,眼中的绝望凝固了一瞬: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庄姜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只是请个假而已。等帕朵好些了,我们就会回来。
亚瑟的表情瞬间凝固,他金色的睫毛微微颤动,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
啊......这个......
他松开抓着车门的手,局促地后退一步,有些尴尬。
属下报告的时候......我可能......只听了一半......
庄姜看着他这副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连日来的疲惫似乎也被冲淡了几分。
所以你刚才那么激动,是以为我要撂挑子不干了?
亚瑟干咳一声,试图挽回一点颜面:这个......毕竟庄姜顾问这么重要,突然说要离开,我当然会紧张......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干脆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好吧,是我太着急了。
庄姜摇摇头,语气温和:放心吧,我不会丢下逐火之蛾的,毕竟我的朋友们都在这。只是帕朵现在需要我,我得陪着她。
亚瑟终于松了口气,脸上的尴尬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释然的微笑。
那就好......那就好......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需要什么帮助,随时联系我。
庄姜点点头:谢了。
亚瑟退后几步,朝他挥了挥手:路上小心,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