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研究所的灯光永远惨白得刺眼，像是要把所有阴影都驱散殆尽。
庄姜站在实验室的观察窗前，指节无意识地叩击着钢化玻璃，每一次敲击都带着某种压抑的节奏。
他的指甲已经磨得发亮，指腹被冰冷的玻璃硌得发白，那种寒意让他想起停尸房里金属解剖台的温度——那种永远无法被体温温暖的金属触感。
窗内，一名志愿者被束缚在手术台上，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形。
皮肤下凸起的肿块如同活物般蠕动，脊椎像被无形之手拉扯般延长，骨骼断裂的声穿透隔音玻璃，在实验室里回荡。
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在玻璃上投下模糊的倒影，与庄姜平静的脸色重叠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双重影像。
第七十二号样本，失败。
机械女声从头顶传来，声音平滑得令人不适，生命体征消失。
庄姜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在地板上绽开几朵暗红色的花。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时，发现梅比乌斯正倚在门框上，蛇瞳般的眼睛映着闪烁的警报红光，像极了捕食者锁定猎物时的眼神。
她的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场有趣的实验。
梅比乌斯......
庄姜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真的没有更安全的方法了吗？
他向前一步，作战靴在地板上碾出半圈痕迹，鞋底与金属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哪怕......哪怕把成功率提高到1%......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梅比乌斯把玩着手术刀，银光在她指间翻飞，刀锋划破空气发出细微的嗡鸣。
她漫不经心地抬眼，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亲爱的小白鼠。
她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喷在庄姜耳畔，带着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气味，你知道把崩坏兽基因链插入人类dNA像什么吗？
刀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就像用菜刀在显微镜下做微雕。
实验室的阴影爬上她的半边脸庞，让她的笑容显得更加诡谲，不过，这样才显得更有趣，不是吗？
庄姜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梅比乌斯轻哼一声。
他能感觉到她纤细的腕骨在自己掌中微微颤抖，就像抓住了一只随时可能挣脱的毒蛇。
金属器械哗啦散落一地，其中一支针管滚到墙角，淡紫色液体在玻璃管里晃荡，折射出诡异的光芒。
你知道的，我们不能赌的，这里是现实，不是游戏。
庄姜的声音低沉而压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梅比乌斯轻笑，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愉悦：有差别吗？
就在这时，庄姜手腕上的通讯器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全息屏弹出凯文的实时监控画面——
白发青年正将第八台战斗机器人劈成两半，他的制服被汗水浸透，指关节渗出的血珠在金属地板上溅出细小的红点。
他的眼神空洞得可怕，仿佛只剩下战斗的本能。
他又刷新了记录。
庄姜松开梅比乌斯，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数据显示凯文最近的进步已经让大部分融合战士望尘莫及。
一个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百分之八十的融合战士，只比经过特殊训练的普通人强上那么一点。
庄姜之前也想组建一支融合战士小队，但一个个测试过后，他感到深深的失望。
原来人类的高端战力一个手就能数得过来。
能独自对抗殿堂级的崩坏兽的中端战力也是少的可怜，不到十个。
数据图表显示凯文本周训练时长日均18小时，心率峰值连续突破安全阈值。
十四天，足够一个战士把自己逼到崩溃边缘。
梅比乌斯弯腰捡起手术刀，动作优雅得像在拾起一朵玫瑰：你拦不住他的。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战士渴望战场就像飞蛾渴望火——
我更不想让他送死！
庄姜一拳砸在控制台上，金属台面瞬间凹了下去，指节处的皮肤破裂，渗出血丝。
凯文多次提出要做融合手术，但都被他强行压下。
因为这里是现实，不是游戏，是真的会死的。
他想等技术改良后再让凯文做手术，至少不像原着中那样，无法拥抱自己的爱人。
全息屏切换成实验总览：十万零七百二十三名志愿者，九十二例成功，九万八千六百零四具尸体。那些数字在屏幕上跳动，像一把把尖刀刺进他的心脏。
某个监控画面突然放大。
梅抱着资料站在走廊拐角，长发被通风系统吹得扬起。
她望向训练室的方向，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庄姜读懂了那个口型——是凯文的名字。
梅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那种眼神让庄姜胸口发紧，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心上。
庄姜转向监控屏幕，凯文的身影在训练室里疯狂挥剑，剑刃的残影在墙上投出支离破碎的光斑。
那些光斑忽明忽暗，就像实验室里那些正在消失的生命体征，也像他此刻摇摆不定的决心。
试试我的基因吧，我的心灵绽放的形态是我，跟你提到过的僵尸的终极形态。永生，不死。
他终究还是决定坦白一切。自从觉醒那个形态的那一刻起，他就预见到这一天终将到来。
在基因碎片的启示中，他窥见了自己体内流淌的神秘力量——
那是一种被称为的能量。
虽然不确定自己的血液是否会使人异变成僵尸，但或许...这诡异的血能将成为延续生命的最后希望。
梅比乌斯正在调整显微镜的手指突然僵住了。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一条细线，缓缓直起身，白大褂在转身时划出一道锐利的弧线。
她的声音轻柔得令人毛骨悚然，但微微发抖的指尖却暴露了她内心的狂喜，我亲爱的小白鼠......
她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她缓步逼近，实验服的下摆如同恶魔的翅膀般展开。
这么重要的事情......
梅比乌斯的声音甜得发腻，为什么要瞒着我到现在？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庄姜的脸颊。
在梅比乌斯逼近的阴影中，他突然爆发出一股力量，猛地将她反按在墙上。
为什么要瞒着你，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敢说吗？
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对进化的痴迷...对永生的疯狂追求......
他的拳头攥得发白，指甲深深刺入掌心。
你知道那会把你变成什么样子吗？那种力量会吞噬你的人性......会把你变成一具活着尸体。
小白鼠，你越界了。
被庄姜摁在墙上的梅比乌斯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越界？
庄姜苦笑着摇头，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我的朋友变成怪物吗？这就是你想要的永生？你渴望的进化？变成一个被全世界恐惧的异类？
够了！我说够了！
梅比乌斯的声音陡然拔高。
不，还不够！
庄姜失控地大喊，你们对我有多重要，你根本不明白！我想改变这一切，但我做不到...是啊，如果你能改变自己的念想，那你就不是梅比乌斯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无力的呢喃，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缓缓滑坐在地上。
庄姜坐在地上叹了一口气，最后开启了心灵绽放状态，用右手插入自己的心脏，用血能凝聚出一滴心头血。
顿时间庄姜的脸上变得异常苍白，直接从心灵绽放的状态退了出来，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虽然他的恢复非常强，但是心头血算是他的力量来源之一，需要长时间的恢复和积累。
”拿去吧，我的心头血。“
梅比乌斯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手术刀在指间翻飞出一道冷光。
她的眼神复杂得像是打翻的调色盘，愤怒、疯狂、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柔软。
你以为...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我会感动吗？
庄姜抬起头，看见她俯身时垂落的墨绿色发丝在灯光下泛着紫罗兰色的光晕。
她冰凉的手指突然按住他的颈动脉，力道大得几乎要掐进皮肤里。
但你的血...
梅比乌斯的呼吸变得急促，确实是我见过最甜美的样本。
不需要你的感动，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庄姜一把打掉梅比乌斯的手，站起身来，转身就朝着大门走去，脚步有些踉跄。
谢谢你，我亲爱的小白鼠。
梅比乌斯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庄姜听见这话，身体顿了顿，头也没回的继续走出了实验室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