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库斯·奥坎迪的手指紧紧攥着菜篮的藤条把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七月的刚果热浪滚滚,汗水顺着他的太阳穴滑落,浸湿了那件已经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
这是他回国后第一次独自出门采购,本想给妻子一个惊喜——她最爱吃的木薯和新鲜芒果。
艾莎看到这些一定会很高兴。
他轻声自语,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三年前离开化氢大学时,他的导师曾极力挽留这位天赋异禀的核能博士。非洲需要你这样的头脑,
马库斯当时这样回答,我的祖国更需要我。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马库斯突然停住了脚步。
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飘进鼻腔,让他的胃部条件反射地抽搐起来。
那是血的味道——在实验室里闻过太多次,但从未如此浓烈,如此...鲜活。
他的目光落在五十米外那栋熟悉的砖房上。
门虚掩着,门槛处有一道暗红色的痕迹蜿蜒而下,在炽烈的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马库斯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菜篮从手中滑落,芒果滚落在尘土中,沾满了非洲的红土。
不...不会的...
他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理智告诉他应该逃跑、呼救,但某种更为原始的本能驱使着他一步步向前,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斑驳的木门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突然从屋内传来——那是艾莎的声音,却扭曲得几乎无法辨认。
马库斯猛地推开门,眼前的景象如同一把烧红的铁钳,直接烙进了他的视网膜。
客厅的地板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五具尸体,血液已经凝固成深褐色,在水泥地上绘出诡异的图腾。
马库斯认出了邻居老约瑟夫和他怀孕的女儿,他们的眼睛圆睁着,仿佛在质问苍天为何如此不公。
空气中弥漫着排泄物、血液和某种甜腻的腥味,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鸡尾酒。
而在客厅中央,他的妻子艾莎被三个头戴红色围巾的男人按在餐桌上。
她修长的双腿被粗暴地分开,原本柔顺的卷发如今沾满血污和秽物,随着身后男人的动作无力地晃动着。
当她的目光与马库斯相遇时,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的绝望,干裂的嘴唇无声地蠕动着:走...快走...
马库斯的视线机械地移动着,在墙角发现了父亲的头颅——那位曾经教导他知识改变命运的老人,如今被摆放在一个镀银托盘上,灰白的鬈发沾满血渍,浑浊的眼球突出眼眶,仿佛仍在试图警告儿子什么。
头颅旁边是母亲的尸体,她瘦小的身躯赤裸地蜷缩着,胸口插着一把厨房用的剔骨刀,身下是一滩混合着白色黏液和暗红血液的污渍。
不...不不不...
马库斯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一种野兽般的呜咽。
他的目光继续搜寻,最终落在厨房门口——那里有一团小小的、血肉模糊的东西。
当认出那是他三个月大的儿子时,马库斯感到某种东西在脑海中断裂了。
婴儿的小身体被从中间剖开,内脏像玩具般散落在周围,尚未凝固的血液仍在缓缓扩散,将地板染成一片猩红。
看看这是谁回来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打断了马库斯的崩溃。为首的男人——一个留着浓密络腮胡、左眼带着刀疤的黑人缓缓从艾莎身上站起来,随意地提上裤子。
他胸前的弹夹带沾满血迹,腰间别着一把镀金的沙漠之鹰。我们正等着你呢,博士先生。
马库斯的拳头攥得如此之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板上溅开一朵朵微小的血花。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太阳穴的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会爆裂。
阿卜杜勒...
他认出了这个男人,当地最凶残的武装组织头目,以虐杀知识分子闻名。
你们...做了什么...每个词都像是从地狱深处挤出来的。
阿卜杜勒大笑起来,露出一口镶金的牙齿。
他打了个响指,另外两个手下立刻放开了奄奄一息的艾莎,转而抓住马库斯的双臂。
阿卜杜勒慢悠悠地走近,油腻的汗臭味混合着廉价古龙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们?我们只是在清理垃圾。
他伸手拍了拍马库斯的脸颊,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令人作呕的亲昵。像你这样的,以为自己读了几本书就能改变什么?
他突然一把揪住马库斯的头发,强迫他看向餐桌,看看你的,博士。你的妻子现在像条发情的母狗,你的父母——
马库斯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咆哮,猛地挣脱束缚扑向阿卜杜勒。
但他的拳头还未碰到对方,腹部就挨了重重一击。
阿卜杜勒的膝盖如同铁锤般撞上来,马库斯顿时弯下腰,胃里的酸水混合着鲜血喷涌而出。
我喜欢有脾气的。
阿卜杜勒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他示意手下将马库斯按在沾满血迹的餐桌上,粗糙的木屑刺入马库斯的脸颊。
特别是像你这样...受过教育的。
他俯身在马库斯耳边低语,湿热的气息喷在耳廓上,我会好好你,博士。
接下来的半小时成为了马库斯生命中最漫长的地狱。
阿卜杜勒的折磨既残忍又精准,仿佛一位熟谙人体弱点的艺术家。
当暴行结束时,马库斯如同一块被撕碎的破布瘫在地上,每一次呼吸都带来肋骨断裂般的剧痛。
他的视线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到阿卜杜勒系好腰带,将一张照片塞进他破碎的衬衫口袋。
留个纪念。
男人大笑着,带着手下扬长而去,临走前还不忘对着艾莎的尸体补了一枪。
枪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震得马库斯的耳膜嗡嗡作响。
当最后一个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远处,马库斯用尽全身力气,拖着残破的身躯向艾莎爬去。
他的左臂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弯曲着,右腿则完全失去了知觉。
每前进一寸,地板上的玻璃碎片和木刺就深深扎入他的皮肉,但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艾...莎...他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妻子的脸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一整个世界。
她美丽的棕色眼睛仍然睁着,却再也不会对他微笑了。
马库斯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冰冷的脸颊,拭去那一滴凝固的血泪。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屋外的枪声、哭喊声都远去了,只剩下他和艾莎,就像多年前在化氢大学图书馆初次相遇时那样安静。
马库斯的泪水无声滑落,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滴在妻子已经僵硬的唇上。
对不起...
他哽咽着,生命正随着每一个字从体内流失,我没能...保护...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的瞬间,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既非男非女,又似千万人同时低语:「仇恨的滋味如何,马库斯·奥坎迪?」
马库斯的瞳孔微微收缩,他试图转头寻找声音来源,却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你想要力量吗?」声音继续道,如同毒蛇般滑入他的意识,「足以让那些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的力量?」
马库斯的嘴唇颤抖着,吐出一个带着血沫的字:...想...
「那么,接受我的礼物吧。」声音轻笑了一声,如同玻璃碎裂的声响,「让这个世界...燃烧。」
一股前所未有的灼热突然从马库斯的心脏爆发,瞬间流遍全身。
他的血管在皮下显现出诡异的紫色光芒,皮肤开始龟裂,露出下面涌动着的暗红色能量。
屋内的温度骤然升高,墙壁上的血迹开始沸腾、蒸发。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各国监测中心内,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云霄。
非洲中部出现异常能量读数!
监测站的年轻技术员惊呼道,屏幕上代表崩坏能浓度的数字正以几何倍数增长,200hw...500hw...天啊,已经突破1000hw了!
他的上司——一位鬓角斑白的老军官只是冷漠地瞥了一眼:逐火组织的小把戏。继续监视,但不要采取行动。
可是长官,这个读数已经超过了安全阈值——
我说了,继续监视!
老军官厉声打断,现在首要任务是消灭的残余势力。千劫和庄姜还在逃,这才是真正的威胁。
技术员张了张嘴,最终低下头:...是,长官。
同样的场景在各国指挥中心重复上演。几个大国都监测到非洲异常数据的国家都选择了视而不见。
屏幕上的数字继续攀升:1500hw...2000hw...最终,所有监测设备同时过载,刺眼的红色警告充斥着每一个屏幕。
而在那间充满血腥味的小屋里,马库斯的身体正在发生可怕的变化。
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皮肤下流动的紫色光芒越来越亮。
当他的眼睛再次睁开时,原本深棕色的虹膜已经变成了妖异的紫色,瞳孔则收缩成两道竖直的细线,如同毒蛇般冰冷无情。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流畅得不像一个刚刚濒死的人。
艾莎的尸体仍然静静地躺在那里,但马库斯没有再去看她。
他的目光落在阿卜杜勒留下的照片上——那是暴徒们在他家门前的大合影,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残忍的笑容。
马库斯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中阿卜杜勒的脸,指甲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尖锐如刀。
一个都...跑不掉...人类...一个都跑不掉
他的声音不再是人类的音调,而是混合着某种非人的嘶鸣。
屋外,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暗红色,远处的枪声和爆炸声此起彼伏,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燃烧。
马库斯迈出第一步,脚下的地板立刻龟裂、碳化。
当他走出家门时,整栋房子在他身后轰然倒塌,扬起一片血色尘埃。
而在远处的天际线上,一轮紫黑色的太阳正缓缓升起,将不祥的光芒洒向这片饱受苦难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