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嗒——
实验室的金属门发出轻微的声响，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他的脚步很轻，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副作用还是太明显了......
梅正埋头于实验数据中，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眉头紧锁。
她的白大褂上沾着几处咖啡渍，显然已经工作了很久。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她的手指猛地顿住。
她缓缓转身，实验室的冷光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凯文？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你...怎么来了？
凯文没有立即回答。
他的蓝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下颌线条紧绷。
他大步上前，突然将梅紧紧搂入怀中。
这个拥抱如此用力，以至于梅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和手臂的颤抖。
实验室的冷光在他银白的发丝上投下细碎的光晕，梅的指尖触到他后背的衣料，那里已经被冷汗浸透。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凯文从未在她面前展现过这样的脆弱。
对不起。
凯文的声音闷在她的肩窝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哽咽。
他的手臂收紧，却又在意识到力道后仓皇松开些许。
梅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白大褂的袖口蹭过他冰凉的脸颊。凯文，发生什么了？
她的声音轻柔，却在尾音处泄露一丝颤抖。
凯文缓缓直起身，冰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着梅读不懂的情绪。
他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指尖的薄茧蹭过她眼下淡淡的青黑。
我都知道了。
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颧骨，关于终焉，关于...我们的未来。
我看见了。像记忆一样真实...你倒在血泊里，而我...
梅的身体瞬间僵硬。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凯文背后的衣料。
实验室的冷气突然变得刺骨，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庄姜告诉你了？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离心机的运转声淹没。
凯文终于松开她，冰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着梅从未见过的情绪。
他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指腹轻轻擦过她眼下的青黑。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的声音低沉，为什么要一个人承担这些？
梅垂下眼帘，长睫毛在脸上投下扇形的阴影。
她避开凯文的触碰，转身走向实验台，白大褂的下摆划过一道苍白的弧线。
因为...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试管光滑的表面，我不想让你背负这些。
试管里的蓝色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映在她疲惫的脸上。
那是第137次超变因子改良实验的样品，也是她无数个不眠之夜的成果。
凯文突然从身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梅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垂，温热而急促。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抖，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一起面对。
实验室的警报器突然发出轻微的滴答声，提醒着某个培养皿的温度异常。
梅没有动，只是注视着墙上不断跳动的数据投影。
即使代价是变成怪物？
她轻声问，声音几乎被机器的嗡鸣吞没，即使要放弃作为的一切？
凯文的手臂收紧了一瞬。
梅能感觉到他的心跳漏了一拍，但下一秒，他的声音坚定得不可思议：
即使是那样。
梅看见凯文眼底冻结的痛楚，那比任何言语都更具说服力。
她握住他颤抖的手腕，感受到脉搏下疯狂的跳动。
你知道吗？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微笑，在所有的模拟预测中，有98.7%的概率显示你会做出这个选择。
凯文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他的皮肤冰凉，像是已经提前适应了未来的严寒。
那剩下的1.3%呢？
梅的眼中闪过一丝水光，但很快消失不见。剩下的1.3%...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是我自私地希望你能够平安。
这试剂就是记忆中的超变因子吗？代价是什么？
凯文打断她，声音突然变得锋利，成为非人的怪物？失去所有情感？还是...
他的目光扫过实验台上那些闪着寒光的手术器械，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梅的呼吸一滞。
她从未见过凯文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那里面有愤怒，有恐惧，还有更深的东西，像是即将溺亡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绝望。
告诉我真相，梅。
他的手指穿过她的指缝，紧紧扣住，这次别推开我。
实验室的恒温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梅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凯文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忽然想起那个雪夜，少年凯文将围巾系在她脖子上时，指尖也是这么冰凉。
会有副作用。
她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情感钝化，体温下降，还有...
她的视线落在凯文另一只手上，那里的皮肤已经开始泛着不正常的苍白，最终可能...不再完全是人类。
凯文的表情没有丝毫动摇。
他抬起她的手，低头将一个吻落在她的指节上，嘴唇的温度比她记忆中要冷得多。
只要能保护你，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变成什么都无所谓。
梅的眼眶突然发热。她猛地抽回手，转身走向实验台，白大褂的下摆扫过地面。
不行。
她的声音带着罕见的严厉，我不同意。超变因子的适配者还有很多，不一定非要...
但他们都不是我。
凯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脚步声靠近，没有人的执念比我更深，没有人...比我更无法接受失去你。
梅的肩膀微微颤抖。她盯着显示屏上跳动的数据，那些冰冷的数字仿佛在嘲笑她的软弱。
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她不用回头也知道凯文此刻的表情——那种她永远无法拒绝的固执。
至少...
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等我完善了稳定剂...
凯文的手滑到她的腰间，将她轻轻转过来。
他的额头抵住她的，冰蓝色的眼眸近在咫尺。
窗外，夜色已深。
实验室的自动照明系统调暗了灯光，为两人笼罩上一层朦胧的阴影。
远处传来训练场修复工程的机械轰鸣，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凯文低头，额头抵着梅的。
他们的呼吸交融在一起，在冰冷的实验室里形成一小团白雾。
答应我，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不要再一个人扛着这些了。
梅没有回答，只是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的唇。
这个吻带着试管清洗剂的味道和咖啡的苦涩，还有某种说不清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