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二宝带着钱得快、杨大力,骑着自行车拼了命往乡政府赶。车轱辘碾过土路上的碎石,发出 “咯吱咯吱” 的响声,像是在替他这颗慌乱的心敲着鼓。他一路上都在琢磨 —— 只要见到乡长,多磕几个头、多说好话,总能求乡长念在 多年为青石沟大队做的贡献,救救守财。
到了乡政府门口,钱二宝连自行车都没顾上锁,跌跌撞撞就往院里冲,正好撞见刚从办公室出来的乡长周亚平。他 “扑通” 一声又跪了下去,死死抓住周亚平的裤腿,哭喊道:“周乡长!您快救救我儿子啊!我儿子守财被抓了,他是被冤枉的啊!”
周亚平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皱着眉往后退了半步,沉声问:“钱二宝?你儿子钱守财犯的事,县里早就通报下来了,你还敢来这儿喊冤?”
“冤枉!真的是冤枉!” 钱二宝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周乡长,我儿子就是看个赌坊,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那些催债伤人、逼死人的话,都是柳家村的人污蔑他!您快帮帮我,不能让人枪毙了啊,他才二十多岁啊!”
这话刚说完,周亚平的脸色 “唰” 地一下沉了下来,语气瞬间冷得像冰:“钱二宝!你还在这儿睁眼说瞎话!钱守财干的那些事,县里有卷宗、有证人、有物证,铁证如山!他催债的时候,把人家老农的胳膊打断,还放话‘不还钱就卸腿’;有对母女没钱还债,他带着人堵在门口骂了三天三夜,逼得那母亲抱着孩子跳了井!这些事,你敢说你不知道?”
周亚平越说越气,指着钱二宝的鼻子怒斥:“你当大队长这么多年,不说管好自己的儿子,反而纵容他跟着黑社会混、开赌坊、害百姓!现在他犯了法被抓,你不想着认错,反倒跑来这里撒泼打滚,还敢污蔑柳家村的人!你对得起‘大队长’这个身份吗?对得起青石沟的乡亲吗?”
钱二宝被骂得浑身发抖,嘴唇动了动,想辩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 他其实隐约知道钱守财干过些混账事,只是一直自欺欺人,不肯承认儿子会犯下这么大的罪。
一旁的钱得快见父亲被骂得抬不起头,赶紧上前帮腔:“周乡长,我弟他年轻不懂事,一时糊涂才犯了错,您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我们家愿意赔钱,愿意给受害者道歉,求求你和县里领导说说别枪毙我弟弟行不行啊?”
“机会?” 周亚平冷笑一声,“钱守财害了两条人命,毁了好几个家庭,这种人,凭什么有机会?法律不是你们家开的,不是你想求情就能网开一面的!”
杨大力站在一旁,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他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现在听乡长这么一说,彻底没了底气。
周亚平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把他们带出去,别让他们在乡政府门口闹事,影响办公。”
没一会儿,吴建国就来到了周亚平的办公室,看着他脸色不好,打趣道:“老周,这又是谁把你气成这样了?”
周亚平没好气道:“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钱二宝!他儿子犯了错,不反思自己,反倒跑到我这儿撒泼闹事!老吴,我说你平时是不是对他们太纵容了?现在倒好,都不知道谁是大小王了!”
吴建国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哎,其实我也不喜欢钱二宝这性子。可没办法,在青石沟,乡亲们就认他,每次选举都选他当大队长,我也头疼得很。要是他们大队能有个像老王那样的带头人就好了 —— 老王虽说嘴碎了点,但从不惹事,还能带着柳家村的人往好日子奔。”
一提到王二狗,周亚平好奇地问:“对了,最近怎么没见那老小子折腾?难不成是老实下来,在大队里养老了?”
吴建国忍不住笑了:“你想多了!我听说啊,那小子最近在琢磨烧砖呢,没闲着。”
周亚平一愣,随即有些惊喜:“难道咱们团结乡要有第一家砖窑厂了?”
吴建国耸耸肩,说:“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打听来的消息是,柳家村要大动工,打算把村里的房子都换成砖瓦房,听说还想刷石灰,弄成啥‘小洋房’的样式。”
周亚平闻言,一脸不信:“你说他们全大队都盖小洋房?老吴,这话你自己信吗?那到时候比咱们乡都阔气了。”
“我也没底,” 吴建国说,“不过到时候要是那小子真干成了,咱们脸上也有光。要不,咱们支援他们点水泥、钢筋之类的材料?”
周亚平无奈地摆摆手:“支援?就咱们乡这条件,自己都快揭不开锅了,哪有多余的东西支援别人?从精神上鼓励鼓励就得了。再说了,老王要是真需要支援,早就主动来找我们了,哪会等到现在?,咱俩时不时还他们大队打秋分呢,什么财力你心里没点数”
另一边,钱二宝从乡政府出来后,又气又急,没走几步就晕了过去,最后还是钱得快背着他,踉踉跄跄回了青石沟。
柳家村大队部里,王二狗正趴在桌上画图纸。原本他计划用钢筋水泥建小平房,可水泥还好说 —— 之前给水泥厂的负责人送了几瓶好酒、几条好烟,对方给批了些额度;钢筋却成了难题,机械厂那边虽说能匀出点钢铁,但顶多够盖一栋房子,多了实在拿不出来。
“爹,机械厂那边给的钢筋不够啊,” 王来喜看着图纸,有些泄气,“咱们这小洋楼还盖不盖了?其实我觉得,盖一层楼也挺好的,够用就行。”
王二狗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就你这点志气!创业刚有点苗头,就想打退堂鼓了?”
一旁的王来福也觉得实在不行就退一步,劝道:“小叔,要不咱们就把村里的房子换成砖瓦房算了?能住上砖瓦房,在十里八乡已经是头一份了,也有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