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妙“义诊”积累的仁心之名与“奇货居”显露的雄厚财力,如同投入北碚城这潭看似平静死水中的两块巨石,涟漪扩散,终究惊动了水底潜藏的猎食者。
这日傍晚,“奇货居”刚刚上板打烊,伙计们正在店内清点货物。忽然,店门被人粗暴地拍响,伴随着几声流里流气的叫嚷。
“开门开门!爷几个来瞧瞧新鲜!”
赵老四眉头一皱,示意一个伙计去开门。门闩刚卸下,五六个穿着邋遢、敞胸露怀的彪形大汉便挤了进来,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疤的壮汉,目光贪婪地扫过货架上色泽鲜亮、质地细腻的布匹和那雪白晶莹的盐块。
“哟呵,还真有好东西!”刀疤脸拿起一匹湖绉,粗糙的手掌在上面摩挲着,留下几道黑印,“这料子,爷们儿看上了,拿几匹回去给相好的做衣裳!”
伙计忍着气,上前道:“这位好汉,本店小本经营,概不赊欠。这湖绉五两银子一匹。”
“五两?你他娘抢钱啊!”刀疤脸把布往地上一摔,瞪着眼,“知道爷是谁吗?这条街,归我们‘黑虎帮’罩着!识相的,每月孝敬十两……不,二十两银子的平安钱,再送些好布好盐给爷们儿享用,保你生意太平!不然……”他狞笑着,一脚踹翻了旁边的货架,精美的布匹散落一地,沾满灰尘。
其他混混也跟着起哄,撸袖子挽胳膊,眼看就要动手砸店。
后院,正听着韩松汇报北地矿产分布的姜妙和萧执,同时抬起了头。
“啧,来了。”姜妙撇嘴,内心oS:“标准流程来了是吧?收保护费,砸场子,台词都不能换点新花样?差评!”
萧执眼神一冷,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凛冽。他并未立刻起身,只是对姜妙微一颔首。
姜妙会意,对韩松道:“继续。”自己则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精神力却已悄然蔓延出去。
前厅,赵老四正要上前理论,甚至准备动手——他们这些原官差也不是吃素的。忽然,那几个正叫嚣得欢的混混,动作猛地一僵,脸上露出极其怪异的表情,像是想打喷嚏又打不出来,紧接着,他们开始不受控制地抓挠自己的脖颈和手臂,痒得龇牙咧嘴,越抓越凶,很快皮肤上就出现了一道道红痕。
“嘶……好痒!”
“怎么回事?妈的,痒死老子了!”
刀疤脸也感觉一股难以忍受的奇痒从后背蔓延开来,他拼命扭动身体想去蹭,模样滑稽。他想放几句狠话,喉咙里却像堵了团棉花,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痒意和窒息感让他满脸通红。
这诡异的一幕让赵老四和伙计们都愣住了。只有盘在姜妙手腕上、被袖子遮掩的小白,微微昂了昂头,猩红的蛇信快速吞吐了一下,复又安静下来。
不过几个呼吸间,这几个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混混,已经痒得满地打滚,涕泪横流,别说砸店,连站都站不稳了。
“滚。”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通往后院的门口传来。萧执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眼神如万年寒冰扫过地上几人。
那眼神仿佛带着实质的杀气,让正奇痒难耐的刀疤脸等人如坠冰窟,恐惧瞬间压过了瘙痒。他们连滚带爬,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逃离了“奇货居”,连句狠话都没敢留。
赵老四看着几人狼狈的背影,啐了一口:“呸!什么玩意儿!” 随即又有些担忧地看向萧执,“公子,这黑虎帮在北碚城势力不小,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萧执淡淡道:“无妨。” 转身回了后院。
姜妙见他回来,放下茶杯,笑道:“小白新研制的‘百爪挠心散’,效果看来不错,就是持续时间短了点,下次得让小家伙加大点剂量。” 内心oS:“远程投毒,精准打击,小白牌生物武器,值得拥有!”
地痞流氓的试探刚被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化解,官面上的麻烦接踵而至。
次日一早,一名穿着胥吏服饰、眼高于顶的中年男子,带着两个差役,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奇货居”。
“谁是掌柜的?出来回话!”那胥吏吊着眼睛,官威十足。
赵老四上前,拱手道:“小人便是,不知官爷有何指教?”
胥吏哼了一声,拿出一纸文书晃了晃:“本官乃县衙户房书办,姓孙。接到举报,你店中所售盐帛,来路不明,恐是私盐贼赃!按律,需查封店铺,所有货物充公,掌柜的跟我们去衙门走一趟吧!”
这罪名扣得又大又狠,若是坐实,不仅店铺不保,人都有牢狱之灾。
赵老四脸色一变,正要争辩。萧执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门口,他并未看那孙书办,目光落在那纸文书上,声音平淡无波:“孙书办?你可识得此物?”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巴掌大小、非金非玉的令牌,令牌造型古朴,正面刻着一个复杂的徽记,背面是一个古篆的“萧”字。这令牌并非战王府信物,而是姜妙根据空间里某个古代世家资料仿制,用料讲究,自带一股沉凝古意。
孙书办起初不以为意,待看清那徽记和“萧”字时,瞳孔猛地一缩。他在县衙混迹多年,隐约听说过一些关于前朝覆灭时,有几个传承悠久的隐世家族携巨富和底蕴避祸山野的传闻。这令牌……不似凡品!再看萧执那通身的气度,绝非普通商贾,甚至比他见过的知府大人还要迫人。
“这……这是……”孙书办的气势瞬间矮了半截。
萧执收回令牌,语气依旧淡漠,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压:“我家主人途经此地,只求清净,不欲多事。至于货物来源,自有江南盐引与织造衙门文书为凭,不劳孙书办操心。倒是书办你,”他目光如电,扫过孙书办瞬间发白的脸,“上月城东李寡妇那三十亩水田是如何到了你连襟名下,需要我请主人修书一封,问问京城都察院的故旧吗?”
孙书办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李寡妇田产之事他做得极为隐秘,对方如何得知?还提到了都察院!难道这伙人真的大有来头?他得罪不起!
“误会!都是误会!”孙书办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躬身道,“是小人失察,听信了小人谗言!惊扰了贵主,实在该死!小人这就走,这就走!” 他一边说,一边带着两个摸不着头脑的差役,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孙书办狼狈的背影,赵老四长长舒了口气,对萧执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姜妙从后院转出来,倚在门框上,笑吟吟地看着萧执:“夫君,你这‘扯虎皮拉大旗’的功夫,越发精湛了。” 内心oS:“啧啧,看把那孙书办吓的。果然,未知的、可能存在的强大背景,比亮明战王身份还好用。”
萧执走到她身边,眼底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夫人提供的‘道具’逼真,为夫不过是顺势而为。”
两次试探,一武一文,皆被轻描淡写地化解。一次用了诡异莫测的毒术,一次用了虚实难辨的权势。消息很快在北碚城某些圈子里传开,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伙新来的“姜家人”,恐怕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水面之下,暗流虽未平息,却不得不暂时收敛爪牙,重新评估这股新势力的深浅。
而姜妙和萧执,则在这短暂的平静中,继续着他们的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