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松鹤院请安回来,姜妙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因老夫人关怀而生的浅淡笑意,心底却一片冷肃。
(内心oS:老太太果然人老成精,说话滴水不漏。对当年旧事只唏嘘感慨命运弄人,对父亲归来满是欣慰期待,对周氏和姜永昌也是言语维护,端得一副阖家欢乐的慈祥祖母模样。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探到,反而被塞了一耳朵家族和睦的场面话。)
然而,越是如此完美无缺,姜妙心中的警惕就越甚。能在侯府这般泥潭里稳坐泰山的老封君,绝不可能真是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慈和。要么是真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么……就是藏得极深。
她刚回到秋梧苑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茶,谷雨便脚步轻快地进来,脸上带着压不住的喜色,低声道:“小姐,刚羽阁通过暗线递来的消息,大爷……老爷的队伍已过漳河,最迟后天晌午便能抵达京城了!”
(内心oS:终于要来了!)
姜妙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父亲姜二勇,不,现在应该叫姜永年了,这位素未谋面、却关系到他们二房一脉在侯府命运的关键人物,终于要正式登场了。
这个消息,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冷水,瞬间在整个永宁侯府炸开了锅,激起的却绝非仅仅是欢迎的浪花。
明面上,侯府立刻忙碌起来。侯爷姜永昌下令打扫院落,准备宴席,做足了迎接兄长荣归的架势。周氏也强撑着笑脸,指挥下人布置府邸,添置用具,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僵硬,眼底深处藏着难以掩饰的焦躁与阴郁。
(内心oS:戏台子搭得挺高,就不知道到时候唱的是哪出了。)
暗地里,各方势力的动作骤然加快、加剧。
秋梧苑看似平静,但姜妙通过羽阁的耳目,清晰地感知到府内气氛的紧绷。
首先便是周氏。她院里的灯火几乎是彻夜通明,心腹嬷嬷和管家进出频繁。羽阁的眼线回报,周氏陪嫁铺子的几个大掌柜近日被频繁召见,账目流动异常。更有甚者,她似乎暗中加紧了与母家承恩公府以及三皇子府某位属官的联系,密会的次数明显增多。
(内心oS:这是急着转移财产?还是寻找外援,准备在我爹回来前搞个大的?)
其次便是姜永昌。他虽表面上沉稳,但书房夜间的灯火也常常亮至深夜。那位神秘的外室住所附近,羽阁的人发现了疑似侯府暗卫的身影,似乎是加强了监视和保护。同时,府中一些负责旧年档案保管、或可能知晓当年旧事的老仆,或被调离原岗,或被赏赐“荣养”, subtly地被隔绝起来。
(内心oS:一边捂着钱袋子和小情人,一边忙着擦屁股销毁证据?动作越多,破绽越大。)
二房和三房的人也活跃起来。三婶李氏几次三番往主院跑,与周氏嘀嘀咕咕,看向秋梧苑的眼神充满了算计。三叔姜永健则似乎想走“兄长”路线,试图向姜永昌表忠心,言语间对即将归来的“大哥”多有揣测和隐隐的排斥。而小辈们,如姜玉娇、姜玉婉之流,则更多的是嫉妒和不甘,言语间酸气冲天,担心这位“大伯”回来会分薄他们的宠爱和资源。
(内心oS:真是牛鬼蛇神,各怀鬼胎。)
就连看似超然的老夫人,松鹤院近日的访客也莫名多了起来,多是些族中有声望的老人。老夫人虽依旧念佛,却也不再像前几日那样对姜妙频频召见了。
(内心oS:这是在观望?还是在提前安抚族老,稳定局面?)
整个侯府,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表面平静,水下却是暗流汹涌,危机四伏。所有的矛盾、算计、恐惧和贪婪,都因姜永谦的即将归来而被急剧放大、催化。
姜妙将羽阁传来的信息在脑中一一过滤,分析,试图拼凑出对手可能发难的方向。
(内心oS:无非是几招:一是从名声上污蔑,制造事端坏我爹声誉;二是从实力上打压,比如在军功封赏上做手脚;三是从内部瓦解,比如拉拢或威胁我们大房的人;最狠的,可能就是直接下黑手,制造‘意外’。)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
“惊蛰,谷雨。”她低声唤道。
“奴婢在。”
“从今日起,秋梧苑一切饮食用水,必须经你们二人亲手检验,方可入口。所有外人送来的东西,一律登记在册,未经我允许,不得使用。夜间值守加倍,让夏竹和冬梅也轮流上夜,你们二人要时刻保持一人清醒。”
“是,小姐!”两人神色一凛,立刻应下。
(内心oS:安全第一,必须防着他们狗急跳墙。)
“另外,”姜妙沉吟片刻,“想办法递话给石虎,让他们这几日格外盯紧侯府各处的动静,尤其是后门、角门以及靠近秋梧苑的路径。若有任何异常人员出入,或发现可疑物品,立刻报我。”
“是!”
吩咐完毕,姜妙走到窗边,望向庭院中那棵开始落叶的梧桐树。
山雨欲来风满楼。
父亲的归来,是希望,却也可能是引爆所有危机的导火索。
(内心oS:爹啊爹,您这位关键人物,可千万别是个猪队友。您女儿我虽然能打,但也架不住内外夹击啊。)
她轻轻握紧了拳,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
不管怎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侯府的风,既然已经刮起来了,那就不妨让它来得更猛烈些。
她倒要看看,这潭深水底下,究竟藏着多少魑魅魍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