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林管家再次来到听竹轩时,整个人容光焕发,仿佛年轻了五六岁。眼底的血丝褪去,眉宇间的郁结之气消散无踪,连步履都轻快了许多。他对姜妙的态度,已然从最初的客气疏离、试探怀疑,变成了如今近乎虔诚的恭敬。
“姜姑娘,您真是神了!”林管家一见面便深深作揖,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您开的方子极好,那药露更是神效!老夫这几日睡得无比香甜,胃口也开了,浑身都觉着松快!大恩不言谢!”
(内心oS:看吧看吧,灵泉牌助眠神器,你值得拥有!五星好评记得给哦亲!)
姜妙微微一笑,坦然受了他的礼:“林管家客气了,您身子爽利便好。不过是对症下药罢了。”她顿了顿,语气随意地问道,“看来,您的主人,或许也能放心让民女一试了?”
林管家闻言,神色一正,压低声音道:“正是!老夫今日前来,便是奉主人之命,正式请姑娘前往诊治。只是……地点并非侯府之内,需劳烦姑娘随老夫出行一趟。”
姜妙心下了然。(内心oS:果然谨慎!放在外面才安全,免得被侯府那帮牛鬼蛇神窥探。正合我意!)
她面上不动声色,只点头道:“理应如此。病患为重,在哪里诊治都是一样的。请容我准备一下。”
她回屋取来那个早已备好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药箱(内里却塞满了各种空间出品的珍奇药材、灵泉水分装瓶以及特制的银针等物),又对张氏简单交代了几句,便随林管家出了门。
马车并未驶向繁华街区,反而七拐八绕,越来越僻静,最终停在了一条幽深巷弄尽头的黑漆大门前。门扉紧闭,看似寻常,但姜妙敏锐地察觉到四周至少有四五道若有若无的气息潜伏着,戒备森严。
林管家上前,有节奏地叩击门环。大门无声地打开一条缝隙,验明身份后,才彻底敞开。门内是座看似朴素却处处透着利落的院落,几个劲装打扮的护卫目光如电,扫过姜妙,带着审视与警惕。
(内心oS:好家伙,这安保级别,赶上国家重点实验室了。病人来头果然不小。)
林管家引着姜妙径直走向正房。越靠近,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药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久病之人的压抑气息便越浓重。
推开房门,内里光线略显昏暗,窗户只开了一半通风。陈设简洁却样样精致,空气中除了药味,还有一丝清冷的檀香。
一张宽大的紫檀木拔步床上,半倚半靠着一个男子。
只一眼,姜妙便怔了一下。
她想象过这位“主人”无数种模样——或许是奄奄一息的枯槁老者,或许是威严犹存的中年将领,却唯独没想过,会是这般……耀眼,即使是在病中。
男子看起来约莫二十三四岁年纪,面容因久病而显得有些苍白瘦削,却依旧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唇线薄而紧抿,下颌线条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毅。一双剑眉下,眼眸深邃如寒潭,此刻正锐利地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探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他墨黑的长发未束,随意披散在肩头,更添几分落拓不羁之感。身上只着一件月白色的中衣,盖着锦被,即便如此,也难掩其宽肩窄腰的良好身架和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内心oS:卧槽!说好的病弱大佬呢?这颜值,这气场……是中了毒还是中了邪?长得这么好看还要出来打仗,让不让别人活了?!)
林管家上前一步,恭敬禀报:“主子,姜姑娘到了。”
那男子——战王萧执,目光并未从姜妙身上移开,声音因虚弱而略显低哑,却依旧带着一种冷冽的质感:“便是你,治好了林海的旧疾?”他口中的林海,自然就是林管家。
姜妙定了定神,压下心头那点突如其来的涟漪,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民女姜妙,略通岐黄。林管家不过是肝郁脾虚之症,对症下药,自可见效。不敢称‘治好’,只是缓解些许症状罢了。”
萧执深邃的眸子看着她,似乎想从她平静无波的表情下看出些什么。半晌,他才缓缓伸出手腕,搁在床边的迎枕上,言简意赅:“那便看看吧。”
(内心oS:啧,惜字如金,高冷人设不倒啊。行,你是病人你最大。)
姜妙走上前,在床前的绣墩上坐下。指尖搭上他那略显冰凉的手腕。
脉象入手,姜妙的眉头便几不可查地蹙了起来。
乱!非常乱! 沉疴痼疾、经脉受损、气血两亏……这些都在预料之中。但最棘手的是,数种阴寒刁钻的毒性盘踞在他心脉附近,交织缠绕,不仅顽固至极,而且似乎被一种奇特的内力勉强压制着,形成一种极其脆弱的平衡。任何一种解药若用量稍有偏差,都可能打破平衡,引发毒性反扑,瞬间毙命!
这简直是在走钢丝!
姜妙凝神细诊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期间屋内静得落针可闻,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声。林管家紧张得手心冒汗,萧执却始终面无表情,只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终于,姜妙收回手,抬眼迎上萧执探究的目光,语气平静地吐出两个字:“麻烦。”
萧执眉峰微挑:“哦?如何麻烦?”他似乎对她的评价并不意外。
“您这身体,”姜妙斟酌了一下用词,尽量说得直白些,“就像一栋被火烧过、又被水泡过、地基还让人刨了一半的破屋子,摇摇欲坠。最关键的是,屋里还藏着好几条品种不同、但都剧毒无比的蛇,互相掐架,又被一根细绳子勉强拴着。现在这绳子快断了,您说麻烦不麻烦?”
(内心oS:这比喻形象不?通俗易懂,老少咸宜!)
林管家在一旁听得脸都白了。 萧执却似是怔了一下,随即眼底竟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笑意?他轻轻咳了一声,掩去那丝异样,声音依旧冷淡:“……说人话。”
姜妙从善如流:“哦,就是毒性复杂,深入脏腑,与旧伤内力纠缠,平衡极脆,常规解法无效,稍有不慎,您就可能立刻毒发身亡,神仙难救。简而言之——快死了。”
她这话说得堪称大逆不道,林管家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晕过去。
萧执的目光却骤然锐利起来,像鹰隼般锁住她:“你既能看出,可有解法?”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姜妙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在回答之前,民女有几个问题需问王爷。” “讲。” “中毒之后,是否每逢阴雨之夜或子时左右,便觉心口绞痛,四肢冰寒刺骨,如坠冰窟?” “是。” “是否运功调息时,内力滞涩难行,且会加剧毒性蔓延?” “……是。” “近期是否咳血渐频,血色暗黑粘稠?” 萧执沉默了片刻,眸色更深:“……是。”
(内心oS:全中!看来空间医书和灵泉感知力果然靠谱!)
姜妙心中有了底,这才缓缓道:“解法,有。但过程极为痛苦凶险,且需要几味极其罕见的药材作为引子。更重要的是,需要王爷绝对的信任和配合。”
她抬起眼,目光清亮而坚定,毫不避讳地迎上萧执审视的视线:“王爷,您这病,治与不治,风险皆存。治,九死一生;不治,十死无生。如何抉择,在您。”
屋内再次陷入沉寂。 萧执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口气却不小的女子。她眼神清澈,没有谄媚,没有畏惧,只有一种近乎冷静的坦诚和一种对自己医术的笃定。
良久,他苍白的唇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声音低沉却清晰: “本王,最不缺的,便是冒险的胆量。” “既请你来,便信你。” “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内心oS:搞定!初步合作意向达成!甲方爸爸虽然高冷了点,但爽快!)
姜妙心中一定,面上也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既如此,民女必当竭尽全力。现在,请王爷先将近日所用药方及饮食清单予我一观。我们从长计议。”
初见交锋,试探深浅。 她看到了他的毒入膏肓与隐忍坚韧。 他看到了她的医术诡谲与胆大包天。 一条充满荆棘的解毒之路,以及一段微妙而危险的关系,就此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