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嬷嬷的几次“拜访”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虽未达成目的,却让姜妙更加确信侯府内部的暗流汹涌。她按捺住性子,一边继续以“炼丹”、“静养”为由拖延,一边焦急地等待着各方的回音。
首先传来消息的是石虎。
他亲自来了一趟清远巷,面色凝重,显然调查有了重大进展。
“姑娘,侯府的水,比我们想的还要深得多。”石虎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我们动用了几条线,包括太夫人院里一个贪财的二等丫鬟,侯夫人周氏厨房里一个被排挤的婆子,还有府外几个常年给侯府送菜、知道不少家长里短的老商贩,零零总总的信息拼凑起来,情况大致清楚了。”
姜妙屏息凝神:“说。”
“第一,关于太夫人。”石虎道,“那位老人家对嫡长子可能尚在人世的消息,似乎是真心激动,这几日时常垂泪,念叨着‘年哥儿’,还私下吩咐心腹整理旧物,像是准备迎接儿子归来。但是……”
他话锋一转:“侯爷夫人周氏严格控制着太夫人院里的消息出入,近身伺候的都是周氏的人。太夫人具体身体状况如何,真实想法是否完全如表面所示,我们的人暂时还接触不到核心。”
(内心oS:果然!周氏在隔绝太夫人!这老太太恐怕没那么自由。)
“第二,侯爷姜永昌和夫人周氏。”石虎神色严肃,“他们极度恐慌。据那厨房婆子偷听到的零星碎语,周氏曾在房中与心腹嬷嬷咒骂,说什么‘绝不能让那对父女翻身’、‘侯位只能是霖哥儿的’(霖哥儿是周氏所出的嫡子)。侯爷似乎也在暗中联系一些朝中的御史,具体内容不详,但恐怕没安好心。”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石虎声音更低了,“关于当年旧事。几个老商贩模模糊糊记得,大概三十年前,侯府确实出过大事。当时的嫡长子,也就是您父亲,是在上元灯会上丢的。但有个老仆酒后曾嘀咕过,说那晚跟着嫡长子的奶嬷嬷和两个小厮,回来后没多久就都‘意外’没了,不是失足落井就是急病暴毙,太过巧合。”
“另外,”石虎补充道,“我们还查到,现任侯爷姜永昌,并非老侯爷原配沈夫人所出,他的生母是一个早逝的妾室,但自幼被记在当时一位无子的侧夫人名下养大。沈夫人体弱多病,在嫡长子走失后不久便郁郁而终。而那位侧夫人,与现任侯爷夫人周氏的娘家,似乎沾亲带故。”
一条条信息如同拼图碎片,在姜妙脑海中逐渐拼接成一幅令人心惊的真相图景!
父亲走失绝非意外!极可能是现任侯爷一脉为夺嫡而精心策划的阴谋!那些知情人被灭口,生母沈夫人郁郁而终……这背后藏着的是血腥与残忍!
而如今,父亲即将荣耀归来,自然触动了当年阴谋者最敏感的神经,让他们狗急跳墙,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内心oS:好家伙!这不是简单的宅斗,这是谋杀夺爵啊!这剧本越来越刺激了!)
姜妙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旋即化为熊熊怒火。她原本只以为侯府是势利眼、爱搞内斗,却没想到底下埋藏着如此肮脏血腥的过往!
“还有吗?”她声音有些发冷。
“暂时就这些了。侯府深宅,探查不易,很多旧事被刻意掩盖了。但可以肯定,您父亲回去,绝对是危机四伏。侯爷夫妇绝不会坐以待毙。”石虎沉声道。
姜妙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做得很好,石大哥。让我们的人继续盯着,重点查两个方向:一、尽可能找到当年旧事的更多知情人,或者他们的后代。二、严密监控侯爷和周氏,看看他们最近除了派人来游说我,还在暗中筹划什么。”
“是!”石虎领命,匆匆离去。
石虎刚走不久,战王府那边也有了回音。长风亲自来了,带来了萧执的口信。
“王爷让属下转告县主,”长风神色一如既往的冷峻,“永宁侯府之事,他已知晓。王爷说,侯府太夫人王氏,早年与已故沈夫人关系尚可,对嫡长孙确有情分,但其年老体弱,近年已不大管事,府中中馈实则由侯夫人周氏把持。周氏及其娘家,与三皇子府往来密切。”
“王爷还让属下提醒县主,”长风顿了顿,声音压低,“小心御史台。近日或有关于姜将军或县主您本人的非议奏章出现。王爷让您早做准备。”
姜妙心中一震。萧执的消息更加直接和尖锐!不仅点明了太夫人的情况,更指出了周氏背后的政治靠山(三皇子),甚至预警了对方可能发动的舆论攻击(御史奏章)!
(内心oS:甲方爸爸给力!这情报价值千金!不仅宅斗,还牵扯到皇子争储了?这副本难度真是节节攀升啊!)
“多谢王爷,多谢长风大哥。”姜妙郑重道谢,“请转告王爷,他的心意,姜妙铭记于心。”
送走长风,姜妙独自坐在房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所有线索都清晰了。
侯府,就是一个华丽的囚笼,里面盘踞着谋害她父亲的仇人,以及即将对他们一家展开新一轮阴谋的敌人。
回去,是必然的选择。为了查明真相,为了替父亲和早逝的祖母讨回公道,也为了更好的保护家人——在侯府那个“家”的框架内,有些阴私手段反而更容易防范和反击,比在外面被动挨打要强。
但回去,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她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内心oS:龙潭虎穴是吧?深水泥潭是吧?好啊,姐就亲自跳进去,看看最后淹死的会是谁!)
这场认亲大戏,她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