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白庚在中书省门口,无视了萧羽抱着门框发出的
“殿下!你不能抛下我!这些奏章会吃人啊!”的凄厉哀嚎,毅然决然地将这位“劝进狂魔”兼“工作狂人”单独留在了文件的海洋里。
他原本计划只带徐可依前去,但柳青一听说徐可依同行,立刻以“沈幼楚今日不当值,需由我护卫王爷安全”为由,死活要跟着。
白庚看着柳青那点小心思,无奈同意。
三人一路来到京城边缘一处极为破败的宅院前。
院墙斑驳,门楣歪斜,上面挂着一块几乎要掉下来的牌匾,依稀能辨认出“江府”二字。
白庚指着这惨状,难以置信:
“江老将军纵使疯了,朝廷也不至于让他住这种地方吧?他没家人孩子照顾吗?”
柳青和徐可依对视一眼,表情复杂。
柳青:“呃…这个…”
徐可依:“你说还是我说?”
白庚心里咯噔一下,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们这表情…难道…又是我干的?”
柳青叹了口气,硬着头皮道:
“殿下,您把江将军弄疯之后…仍不罢休,隔三岔五就带着一群狐朋狗友来…来羞辱他,顺便…霍霍他家里东西。
江将军的家人实在受不了了,几年前就连夜搬走了,只剩下老将军和一个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守着这空宅子。”
白庚抱着一丝希望问:“那老将军为什么不走?”
柳青:“老将军虽然疯了,但执意不肯离开这宅子,家里人没办法,只能留下老管家照顾。
后来…可能您觉得没意思了,就不怎么来了。”
白庚仰天长叹,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我可真是个人啊!”
徐可依却摸着光滑的下巴,若有所思:
“我记得师傅带我来过一次,江老将军嘴里一直反复念叨着一句话…”
白庚忙问:“什么话?”
徐可依表情有点古怪:“呃…您进去…自己听就知道了。”
白庚硬着头皮走上前,敲响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满脸皱纹、眼神惊恐的老头探出头:“谁啊?”
当他看清门外站着的是白庚时,手中的药碗“啪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老头“噗通”跪倒在地,涕泪横流:
“殿下!梁王殿下!您行行好!我们家老爷都已经成这样了,您就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吧!求求您了!”
白庚赶紧上前扶起老管家,语气诚恳:
“老人家快请起!我这次来,是来救你们家老爷的!”
老管家哪里肯信?
老爷疯了之后,这位爷可是把这当游乐场,每次来都变着法地羞辱戏耍老爷,把老头当猴耍!他会好心救人?
柳青见状,上前解释道:
“老人家,王爷说的是真的!您看,连太医院的徐医官都请来了!”
徐可依适时亮出太医院的腰牌。
老管家将信将疑,看看腰牌,又看看白庚:“真…真的?”
白庚正色道:“如今前线军情紧急,朝廷急需江老将军出山稳定大局!
我白庚再顽劣,也绝不敢拿国家大事当儿戏!”
老管家心想:别人不知道,但你白庚真的敢。
好说歹说,老管家总算稍微放下戒心,侧身让三人进门,但仍不忘提醒:
“你们进去可以…不过有件事得先告诉你们。”
白庚:“什么事?”
老管家表情复杂:
“老爷他现在谁都不认识,浑浑噩噩的…但唯独…唯独认得殿下您。
而且…反正,你们小心点就对了。”
白庚:“???”
一种不祥的预感更强烈了。
老管家带着三人穿过荒草丛生的前院,来到后院。
一进后院,白庚就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后院的墙壁上,密密麻麻、歪歪扭扭地用鲜红的油墨写满了两个字——“白庚”!字里行间还夹杂着无数个狰狞的“杀”字!视觉冲击力极强!
白庚咽了口唾沫,小声问柳青:
“柳青,江老将军以前武力值怎么样?跟你比…谁牛逼?”
柳青一脸“您别开玩笑了”的表情:
“殿下,江将军没疯之前,谁敢说自己武功好?”
白庚脚底抹油就想溜:
“…我突然想起中书省还有事,萧羽可能忙不过来…”
柳青一把拉住他,苦口婆心:
“王爷!来都来了!郭老王爷和国公爷都已经出征平叛了,咱们这边也不能拖后腿啊!”
白庚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穿过一个月亮门,地上零散地躺着许多破烂的假人和沙袋,每个假人和沙袋上都贴着纸条,或者直接用刀刻着“白庚”的名字,无一例外都被捅穿、打烂、劈碎……
白庚看得头皮发麻:“他这么猛…当初怎么没封侯拜将?”
柳青解释道:“江将军打仗勇猛,尤其擅长率领骑兵奇袭,以少胜多是常事。
但他…有个毛病,就是嗜杀,尤其痛恨投降北齐的百姓,认为他们是叛徒,动辄就要屠城。
当年北伐时时,他就因为要屠城,被陛下连下五道金令才强行召回。
后来他的角色才落到白澶身上,江将军也就此沉寂…说起来,白澶的用兵风格,很大程度上是受了江将军的影响,包括那股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