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绡刚走出门,原本围在一起嬉笑打闹的弟子们就各自散开,用鄙夷的目光上下扫视着她。
其中一个弟子跟身边的人意有所指地说着什么,声音不大不小,恰巧能够清晰地传入凌绡耳中,“有些人啊,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要修为没修为,要脑子没脑子,就只能白日做梦咯。”
“那种事要是发生在我身上,我都没脸活下去,直接拔剑自刎得了。”
“哈哈哈哈,那当然,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那么不知廉耻。”
有人不怀好意道:“可惜合欢宗不收丑人。”
一声接着一声的嘲讽传来,几人已经做好准备看少年脸上出现何等难堪的神情了,结果今天不知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对方脸上竟然没有出现任何情绪。
别说难堪了,就是连愤怒都没有。
出乎意料的发展让几人明显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面面相觑,说话声也逐渐小了下来。
见他们不吭声了,凌绡有些疑惑道:“怎么不说话了?”
“什,什么。”
凌绡缓缓拔出腰间的长剑,淡声道:“我说,都哑巴了吗,继续说。”
此刻他们总算反应过来了,也没顾的上探究凌绡今日怎么如此奇怪,便被怒火冲昏了头,厉声呵道:“是你自己不要脸,别怪我们不念同门情谊。”
“当初你死皮赖脸贴上徐师兄,在宗门内狗仗人势,如今你的所作所为让所有人都看清了你的真面目,一个不知廉耻、阴险歹毒的贱人!”
“你以为你在师兄们面前摇着尾巴奴颜婢膝,就能博得他们的真心?不过是施舍你一点好脸色,就蹬鼻子上脸,竟是将楼师兄视作假想敌,嫉妒二人之间的情谊,企图横插在他们之间!”
“多年前徐师兄见你可怜将你带回天玄宗,谁知一步错步步错,竟是带回了一个祸害!”
那弟子大声怒斥着,面容都扭曲起来,仿佛眼前的凌绡做了多么十恶不赦、罪该万死的事。
结果说了半天,只是因为“凌绡”企图抢楼衔音的男人,而且还没成功。
凌绡有些疑惑,若是自己杀了他爹,他会不会有那么愤怒。
由系统所产生的这个幻境中,里面的人还没有鬼域里的鬼正常。
搞清楚事情的始末之后,就没有必要再听他口中那些废话了。
结果凌绡准备抬脚离开,那些弟子竟是拦在她身前,哪怕触犯宗规也要将她教训一顿。
凌绡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这样搞的我很像杀人魔啊。”
……
“嘎吱——”
“凌绡?”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受伤了?”
凌绡打量着四周,看向不远处的一棵樱花树,微风拂过,落英缤纷,清甜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在第一个幻境里,她就是在那棵树下被玉珩尧逮到的。
楼衔音看着浑身是血的凌绡,微微瞪大眼睛,关心道:“你这是受伤了吗,我去给你拿药。”
凌绡看了看还在滴血的长剑,顺手在他雪白的衣裳上蹭了蹭:“那倒没有。”
“刚才一不小心捅到别人脖子,血喷老远。”
“……”
“……”
“…什么?”楼衔音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下意识问道,“你和人打架了?”
凌绡皱了皱眉,“啧,你们这一个两个的耳朵聋了吗?非要让人把话说第二遍。”
“我说,刚才一不小心把剑捅人脑袋上,血滋出来了。”
“听明白了吗。”
“你…”
一个音节刚刚落下,楼衔音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已经没入胸口的长剑,眼前的少年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幽黑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情绪。
鲜血从樱花似的唇瓣溢出,有一种诡异的娇艳。
少年只是微微歪了歪头,自言自语道:“这都不死?”
“难不成你心脏长右边?”
凌绡刚准备把剑拔出来,重新捅一刀试试看,掌心突然有些发热,准确来说,是她握着的剑柄变得滚烫起来。
而剑,连接着对方的心脏。
空气中那股甜腻的香味越发明显。
“凌绡?”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受伤了?”
凌绡:“……”
浅粉色的花瓣被风吹地在空中摇摇晃晃,凌绡伸手接住,捻成粉末,清甜的香味在指尖绽放。
楼衔音杀不了,为什么?
凌绡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胸口,想要把他的心脏剖出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年过于灼热的视线让楼衔音有些不自在,他轻咳一声,目光落在凌绡染血的脸颊,轻声道:“你哪里受伤了,是丹药不够用了吗?”
若是有人在这,定会觉得楼衔音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凌绡身上几乎被血染红,但面色红润,手里握着的长剑鲜血淋漓,可怖至极,怎么看都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见凌绡一直不说话,楼衔音微微抿唇,“你先进来吧,我看看你哪里受伤了,若是很严重的话,我替你请药宗长老过来。”
话音落下,只见楼衔音刚转过身,一节手臂穿过了他的胸口,血液滴滴答答落下,打湿了地面上浅粉色的花瓣。
……
“凌绡?”
“你……”
“凌绡?”
……
“凌绡!”
剑摔落在地,凌绡半跪在地上,捂着疼得几乎要裂开的脑袋,她已经忘记自己杀了楼衔音有多少次,直觉告诉她,楼衔音是突破幻境的关键,但是随着她一次次杀死对方,她的头也越来越疼,疼到她握不了剑。
她抖着手臂,想要提起剑捅在自己心口,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你怎么了?”
“受伤了吗。”
“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府里从没有来过外人,你是从哪里来的。”
疼痛让凌绡几乎感知不到外界的声音,但那个稚嫩的声音一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凌绡感觉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将对方一剑捅死。
突然,她感到自己的衣袖被扯了扯。
“我给你找医师去,我这还有丹药,你先吃一颗。”
凌绡被烦的不行,抬起头恐吓道:“滚开!”
“不然我杀了你!”
“……”
对方沉默了几秒,“你好凶。”
虽是这么说,他还是将一颗泛着莹光如同青玉一般的丹药喂在凌绡嘴边。
或许是趋利避害的本能,凌绡没有犹豫就将那丹药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