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鬼化完的妓夫太郎进食完毕,终于是恢复了一点理智,喉咙蠕动,极其沙哑的声音自其喉间吐出,
“谢……谢谢,大人的救命……命之恩。”
“主次搞乱了,小鬼!这才是大人,我救你用的也是无惨大人的血液。”
至于无惨可不想面对这个看着没有任何好感的家伙,直接在脑海中呼唤了一声鸣女就直接离开了。
走之前给权次郎留下了一句警告,
“一百年时间,他进不了上弦,那你也多余活着了!”
摊上这么一个老板,有的时候权次郎自己也很无语。但是没办法,谁叫人家是老板啊……
“说说看吧,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两年你们好像也没有招惹到什么仇家吧,至于下这种死手?”
这话仿佛是一根钢针,直直扎进了妓夫太郎的脑海,本身因为鬼血被淡忘的记忆在一瞬间就都回来了。
本来已经平复了心绪的妓夫太郎又肉眼可见地失态了,他直接跪下,一把抱住权次郎的大腿,嘴中哭喊道,
“权次郎先生,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小梅吧,她被那群渣滓带走了!
我想拦住他们,但是他们派人摁住我,直接掳走了她,说什么……要卖掉……”
“所以这就是你的解决方法吗?小梅有你这样的哥哥还真是不像话啊……”说着,抬手就给了妓夫太郎一巴掌。
“啊?”妓夫太郎愣住了,他不理解权次郎的话和行为是什么意思。
“不像话啊,真不像话啊。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不像话的哥哥……
明明都成为鬼了,瞬间就拥有了不曾有过的力量,不用拖着那副脆弱的身体了,你却还只是一味地向他人寻求帮助。
还是说……那些弱不禁风的人类,已经成功磨灭了你的意志呢?
你动摇了,妓夫太郎。你保护你妹妹的决心动摇了……”
刹那间,妓夫太郎想起了以前每天回到那个脏乱差的罗生门的小家,打开门迎接自己的,永远是那张洋溢着治愈笑容的妹妹的脸。
……
自己的生活从有记忆开始,就是充满了悲哀,全身上下这不知道算不算是胎记丑陋纹路让自己在他人甚至是母亲的眼中,只能被当作怪物去对待,哪怕自己的母亲是万人骑的最低级游女。
“虫豸,废物,蠢货,孬种……”
这些都是自己听到过最多的言语,没有一句话是好听的……
跟其他生活在罗生门的孩子相同也不同。相同,孩子在罗生门只是浪费钱财食物的蛀虫,就连自己好几次都差点被那个贱人打死。他们嘲笑自己的容貌和嗓音,仿佛自己就是世界上所有谩骂的集合体,永远被他人厌恶。
但不同的是,他从来都不偷不抢,唯一的玩具还是某天某位客人不小心遗留下来的镰刀。
这可以称得上是糟糕透顶的生活,却在梅的出生发生了改变
……
“废物,滚过来!她是你的妹妹,丢掉也好,养着也罢,随便你!”
“妹……妹?她叫什么名字?”
“梅!梅毒的梅!”
……
“哥……哥……”
那是小梅第一次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那时候那个贱人早就因为梅毒病死了,只留下发臭流脓还爬满了蛆虫的尸首。
那晚,自己怕到处乱飞的蝇虫叮咬了梅,自己背着她,将已经放置在“家”中的尸体给拖到了野外的空地上任由野狗分食。自己还亲手用镰刀杀死了两条企图来咬梅的恶犬。
自那之后,自己的这个妹妹,就成为了自己此生的骄傲,有她的存在,压抑在自己心头的自卑全都一扫而空。
而作为讨债人的那几年里,花街的几个老鸨都厌恶他,但又不得不找上他,他们一脸鄙夷地将他应得的工钱交到他手里,他再将一张张沾染着血液和酒气的钱财换成我能购置的最好的食物给梅带回去。
忙碌了一天,所求的也不过是打开门听到的那一声
“哥哥!”
一声并不存在的哥哥让刚才还在恳求权次郎出手的妓夫太郎愣神。
“哥哥……”
“小梅……”
“哥哥!”
“小梅!”
是啊,自己在干什么?自己的这副样子,真的还能算是一位称职的哥哥吗,说好的保护妹妹直到永远,难道只是那种无用的口头承诺吗?
想到这里,妓夫太郎拾起掉落到脚边的镰刀,一团满是血污的血肉,自妓夫太郎的双臂上涌现出来,分离,蠕动,最后和手中的镰刀彻底融为一体。
原本破旧不堪,满是铁锈的镰刀此刻彻底变了一个样子,腐朽的木制刀把成了清冷的白骨。刃口也不再卷刃,而是带着异样的血色和利器独有的寒光。
“想明白了吗?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吗?”
“嗯……”
“那就动作麻利点,等着我扇你吗?!”
说罢,权次郎抬手示意做出要再给妓夫太郎来一下的架势。
下一秒,妓夫太郎就消失了,他跑开了,循着那群人带走梅的方向。
既然自己是个做哥哥的,那保护自己妹妹什么的,不就是理所应当的吗!
妓夫太郎很快就追到那伙人,他们将梅关在笼子里,估计是打算等天亮再去把她送妓院之类的地方卖掉吧。
但是因为妓夫太郎的到来,他们的计划落空了。前后不过几个呼吸,所有的武士都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包括那个贼眉鼠眼的家伙也被妓夫太郎一脚给踢到了墙根下。
妓夫太郎来到关着小梅的笼子前,匆匆用镰刀斩落了笼子上的铜锁,还没把镰刀收起来,小梅就已经从笼子中跳出来,死死地抱住了妓夫太郎。
化鬼后,妓夫太郎的身体都在若有若无的散发着一股气味,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妓夫太郎总是不由自主会联想自己那个被野狗分食了尸体的母亲。
这是腐烂的气味,但是梅并不嫌弃,只是一味地紧紧依附在妓夫太郎身上。
“冷静一点,小梅,你该下来了,我有点味道,会熏到你的。”
“不要!”这是妓夫太郎印象中第一次小梅对自己说出类似拒绝意味的话语,记忆中,小梅对自己的话语总是百依百顺,从不反驳。
虽说这是第一次,但是妓夫太郎并不是很抗拒甚至是气愤,
他太明白自己这个妹妹在经历失望,绝望再重获希望的心态了,此刻就再纵容她一下吧,毕竟只是一个孩子啊。
……
“呐。哥哥,所以说,权次郎先生就是鬼?然后现在你也是鬼了?”
“是啊,小梅,所以等天亮了,我也该跟你告别了。我的余生都是属于那位大人的,只能在黑暗中独行……而你还年轻,有着大好年华不该随我流浪。
你不是想要当花魁吗?哥哥答应你,等你成为花魁的那一天,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好不好?”妓夫太郎此刻已经收起了那两把骇人的镰刀,皱巴巴的指腹捧起坠在自己肩膀上的小梅的脸。
小心翼翼地,不敢用力,生怕自己那满是骨节的手指会硌疼小梅的脸蛋。
小梅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紧紧抓住妓夫太郎的衣角,拼命摇头:“不要,哥哥,我不要和你分开!我不要当什么花魁,我只要哥哥!你不要骂我,不要讨厌我,也不许丢下我一个人!
你要是敢丢下我自己离开,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抛弃什么的,过分,太过分了!”
“梅,你不该过和我一样的生活。
如果你是生在普通的家里,或许会有一段美好的婚姻;如果是那些名门望族,那你也会是一个衣食无忧的大小姐;再不济,出身在普通的居酒屋,你也会成为万众瞩目的花魁……
我此生唯一的牵挂,只有你啊……”
妓夫太郎心中一阵刺痛,他何尝不想一直陪着小梅,但他已成为鬼,注定不能给小梅正常的生活,继续留下去只会是对方的累赘和拖累。
与其为那不妙的未来担忧,倒不如直接将其扼杀在眼下。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视线穿过大开的院门,是一群拿着武器的人正朝着这边赶来。妓夫太郎眉头一皱,他知道,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吉原花街除了巡夜的奉行所就只剩下那些自诩正义之师的鬼杀队成员了。
虽然不清楚此刻的自己面对上他们是否能胜利或者全身而退,但是这个当哥哥的,总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自己妹妹面前丢脸啊!
“小梅,你先走,我这边完事了自会去找你的……”话还没说完,起身的妓夫太郎感觉不对劲,低头看去,一把明晃晃的武士刀自身后同时穿透了自己和小梅的身躯。
回头一望,那个家伙,贼眉鼠眼的混蛋!他还没有死,不知何时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武士刀,此刻正用它一刀彻底贯穿了他们的胸膛!
“你这个怪物,给我去死吧!”
“小梅!”撕心裂肺的喊叫伴随着一只血色镰刀脱手而出,径直砍下了那个混蛋的头颅。
妓夫太郎用双手箍住背上小梅的双腿,但是小梅的重心还在不住的先后倒去。妓夫太郎急忙转过身,将小梅从自己背上放下。双手慌乱的挥舞着,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伤口……对,先把伤口堵住。”
妓夫太郎成鬼之后第二次这么痛恨自己的双手,太瘦了,就连想要捂住自己妹妹的伤口都做不到,血还在不断地从缝隙中流出来。
刀不能拔出来……会把伤口崩开……
但是坐视自己妹妹的生命力当着自己的面飞速流逝,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自己已经不是人类了,伤口会自己愈合,但是小梅不是啊,她明明还是一个尚未拥抱美好生活的小女孩啊!
妓夫太郎又一次慌张起来,
但是慌张阻止不了任何东西,
小梅看着面前慌张得不像样子的妓夫太郎,想说些什么却被返上来的瘀血堵着,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只能微张小口,伸出手在妓夫太郎的脸上仅是轻触一下就垂落了下去,整个人彻底昏死过去了。
“梅!
一定还有办法的……”妓夫太郎已经崩溃了。
为什么世界如此不公?明明刚寻回失去的妹妹,转眼间却又一次失去了她。这什么狗屁命运,真的不是一般的扯淡啊……
“对,可以去找权次郎先生!刚刚也是他救了我,他一定也可以救你。梅,你撑住,我这就带你去找他。”
这边妓夫太郎刚抱着梅站起来,可身后鬼杀队的日轮刀也已经停留在了距离妓夫太郎后背只有几寸的位置。
“恶鬼,你想对那个女孩干什么?放下她,我还可以一刀让你安详的死去!”
“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