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大势,如棋局变幻,执子者落子无声,却牵动天地。李茶为促使人道觉醒,自人族初生便布下诸多暗手,默默耕耘,静待开花结果之日。高踞紫霄宫合身天道的道祖鸿钧,亦非等闲。他深知人道崛起必将动摇其统治地位,故而同样布局深远,不遗余力地压制人道气运的勃发。
此次李茶因融合定海神珠、体悟混沌珠世界演化之玄妙闭关百年,心神沉入自身大道,暂时未关注人族内部变迁。这短暂的“疏忽”,便给了鸿钧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人族三足鼎立之局,看似是部落纷争、英雄并起,其背后,却隐藏着圣人与天道的身影。
北方黄帝——轩辕氏,其真实根脚,竟是昔日妖族天庭之主,于巫妖终战中自爆陨落,本该身死道消的帝俊!其一丝残存真灵,在即将湮灭于天地间时,被鸿钧暗中摄走。鸿钧施展莫大法力,不仅稳固了这缕脆弱的真灵,更以天道之力仔细遮掩其本源气息,甚至掺入一丝精纯的人道气运作为伪装,随后将其投入六道轮回之中。此举做得隐秘至极,连执掌轮回的平心娘娘,也未能察觉。鸿钧意图借此,扶植一位受其恩惠,心向天道的“人皇”,从而将新生的人道牢牢捆绑在天道战车之上,永为附庸。
而南方的蚩尤,其背后亦有缘由。乃是饿鬼道主宰——玄冥。她心系巫族没落,不甘永困地府冥域,遂起私心,暗中施展秘法,将一部分蕴含巫族战魂本源的力量送出冥域,投入人族九黎部落,期望能培养出拥有巫族血脉的强者,为巫族在洪荒大地再次争夺一块生存空间。此事后被平心娘娘察觉,平心虽心念巫族,但更知此举扰乱秩序,违背地道法则,盛怒之下,将玄冥禁锢于冥域深处,罚其面壁思过万年。只是,蚩尤与九黎的崛起之势已成,再难挽回。
至于坐镇陈都的炎帝姜山,相较之下,则显得尤为“纯粹”。他既无惊天动地的前世根脚,亦无圣人暗中扶持,纯粹是因神农遗泽与部落推举而暂居其位。他勤勉政事,试图维系人族统一,却不知自己早已沦为棋局中的配角,甚至是……弃子。更可悲的是,他还受到了西方准提、接引二人的暗中蛊惑。西方二人觊觎东方人族气运,欲借此乱局分一杯羹,便煽动炎帝,称唯有先统一北方,方能凝聚大势,真正获得崆峒印认可。这才有了炎帝贸然攻打黄帝,结果大败,不仅损兵折将,威望大跌,更间接为黄帝的崛起铺平了道路。
火云洞内,已达到准圣巅峰的天皇伏羲与地皇神农,凭借人皇位格,隐约感知到人族气运的剧烈动荡,更是感知到几方大战的惨烈,却因天道规则制约,无法踏出火云洞半步,深感无力与自责。尤其是神农,他以为就是因为自己没有任命下一任共主,才会引发内战。
女娲娘娘心怀造物主之大慈悲,眼见数百万人族死在内战之中,神农、伏羲受天道制约无法帮助人族,自己与其他圣人也有约定不能出手,眼下只有找李茶商量对策。随即撕裂虚空,径直来到方丈仙岛之外。
“云华道友,还请出关一见!人族大劫,需你出手!” 清越而带着难以掩饰急切与痛惜的声音,穿透了层层禁制,直达白玉仙宫深处。
正处于体悟混沌珠内生命演化玄妙关键时刻的李茶,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唤惊扰,眉头微蹙,心中闪过一丝不悦。但他知晓女娲绝非莽撞之人,如此急切,必有大事发生。他只得暂时压下对珠内世界的探索,身影一晃,出现在岛外。
“女娲道友,何事如此着急,竟要惊扰贫道闭关?” 李茶语气平和,目光中带着探询。
“前辈,您闭关百年,外界已天翻地覆!” 女娲急切道,“神农尝百草身死,功德圆满魂归火云洞。其未定继承人,如今人族分裂成三大势力,互相攻伐,战火连绵,已有数百万族人身死,千万族人流离失所,尸横遍野,怨气冲霄!再这样下去,人族元气大伤,恐有倾覆之危,我……”
“哦!?开始了吗?” 李茶不等她说完,便出声打断,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反而像是等待已久的事情终于发生。他目光深邃,喃喃自语道。
他转向忧心忡忡的女娲,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淡然:“女娲道友,不必过于焦虑。第三位人皇,本非承平之主,其位格需经战火淬炼,由战争选出。他们之中的最终胜者,便是众望所归的下一任人皇。此过程,固然残酷,却也是人道意志凝聚、彻底觉醒的关键一步。人族,注定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内部的分裂、整合与战争,亦是其成长道路上必须经历的磨砺与洗礼。”
“可是,那些子民……他们是无辜的!” 女娲眼中满是不忍,她创造人族,视之如子,实在难以接受如此惨烈的牺牲。
“我知道,他们是无辜的,他们承受了战争的苦果。” 李茶轻轻叹息,但眼神依旧冷静,“但他们,同样是人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个体的牺牲,有时是为了族群整体的跃升。为了人道最终摆脱蒙昧,真正觉醒,拥有与天道并立的资格,有些牺牲,虽痛,却在所难免。”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一丝深意:“何况,你我都清楚,我与鸿钧道友有约在先,圣人与我等这般存在,不可直接插手人族内部事务,干预人皇更迭。他们……” 李茶目光扫过虚空,仿佛看到了那些在幕后落子的身影,“鸿钧也好,西方那两位也罢,他们想管,就让他们去‘管’好了。无论他们如何算计,最终,都是在为人道觉醒出力。”
李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早已算出鸿钧会暗中捣乱,试图通过扶植傀儡人皇来掌控人道。鸿钧自以为救下帝俊真灵,助其转世成为人皇,赢得大战,便能得到帝俊的感恩戴德,将人族拉入天道阵营。
“他忘了,”李茶心中冷笑,“他忘了是谁暗中指使准提放出十只金乌,导致帝俊九子惨死,父子离心?又是谁,在巫妖大战中两面挑拨,暗中聚集量劫煞气,使得战场上巫妖两族杀红了眼,被煞气侵蚀理智,最终同归于尽?还有,暗中默许甚至帮助妖师鲲鹏临阵脱逃,盗走河图洛书……这一桩桩,一件件,血海深仇,岂是那么容易遮掩过去的?”
这些刻骨铭心的背叛与伤痛,早已深植于帝俊的真灵深处,哪怕转世为人,记忆被封,那份对天道、对鸿钧的警惕与恨意,又岂会真正消除?鸿钧想借此掌控人皇,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且,”李茶目光锐利如剑,“人皇,当秉持人道意志,自强不息,带领人族于天地间争得一席之地。若心向天道,屈从于天威之下,那还能称之为‘皇’吗?那不过是天的儿子——‘天子’!一个屈从于天命的傀儡,如何配得上统领自强不息的人族?如何能承载得起觉醒的人道?”
他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敲在女娲心头。她隐约明白了李茶的布局与底气。这场看似惨烈的人族内战,背后竟是天道与人道的又一次无声交锋。而李茶,似乎早已成竹在胸,静观其变,等待着那最终时刻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