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间,三千年岁月流逝,鸿钧道祖第二次于紫霄宫开讲混元大道的日子已然来临。
原本,李茶并不打算再去捧那天道的“臭脚”,毕竟上次听道就让他恶心到了。但一想到自己立道之时,天道竟妄图降下雷劫阻挠,心中便有一股无名火起,越想越是气愤。
“哼!去一趟了解因果吧!”李茶心中冷哼,最终还是决定前往。不过此番,他并未携带任何弟子,只身一人,再次踏入那三十三天外的混沌之中。
紫霄宫内,依旧是三千蒲团。按照上次定下的座位,众大能陆续落座。与上次不同的是,在场许多大能,如三清、女娲、伏羲、镇元子、红云等,都曾前往云华洞天聆听过李茶的茶道。当李茶那袭青袍身影悠然步入宫门时,这些大能,竟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朝着他恭敬地拱手施礼,态度谦和,甚至带着几分感激。
“见过云华前辈(道友)。”
这一幕,让那些未曾去过云华洞天,不明就里的修士们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三清是何等骄傲?女娲、镇元子等人又是何等身份?竟会对一个看似平平无奇,气息内敛的青衣道人如此礼敬?这青衣道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很快,便有知晓内情的“好事者”,低声将李茶便是那引动大道功德,开创“茶之大道”的云华散人之事宣扬了出去。
霎时间,紫霄宫内所有大能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李茶身上!好奇、探究、敬畏、难以置信……种种情绪交织。所有人都想从这位看似普通的道人身上,找出些许不凡之处。
就在这时,更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位居前方六个紫色蒲团之首的太清老子,缓缓起身,离开座位,行至李茶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郑重地躬身行了一礼,语气恭敬地说道:
“云华前辈,紫霄宫开讲尚需片刻,不知晚辈可否向前辈讨一杯清茶,以宁心神?”
老子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连老子都要尊称一声“前辈”,还要“讨茶”?
李茶看着眼前态度诚恳的老子,哈哈一笑,洒脱道:“你倒是会挑时候,懂得享受。罢了,看在你诚心求道的份上,便赐你一杯悟道茶,望能助你早日堪破迷雾,得道见真。”
说罢,他也不避讳众人,直接取出五行炉、首阳壶等物,就在这紫霄宫内,开始娴熟地冲泡起来。动作行云流水,暗合三道(天,地,人)至理,仿佛他所在之处,便是他的道场。
“多谢前辈厚赐!”老子闻言大喜,再次躬身,静立一旁等候。
此番听道,望舒仙子并未前来,许是上次听道实在无趣,又或是听了李茶茶道后心有所感,正在太阴星闭关深悟。只有嫦曦与羲和坐在李茶身侧。十二祖巫也仅有后土一人前来,其余十一位祖巫似乎对元神之道兴致缺缺,并未露面。
李茶制茶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道的演绎,不知不觉间,竟将宫内大半修士的心神都吸引了去,连那即将开始的圣人讲道都被抛诸脑后。
片刻后,茶成。李茶斟出三杯。
第一杯,自然是赐予了率先开口的老子。闻到茶香,看到老子品尝后的表情,让元始和通天后悔不已。
第二杯,他递给了身旁的羲和与嫦曦,让她们共品。二人曾跟在望舒身后,有幸品尝过一次悟道茶,只是,那时李茶茶道尚未大成,比之过往这次的茶明显要更加悠长,提升悟性的效果更好。
而第三杯,他却出人意料地,递向了安静坐在后方蒲团上的后土祖巫。
后土明显愣了一下,她与李茶并无深交,没想到会得此厚赐。她连忙起身,庄重地行了一个大礼,这才小心翼翼地接过茶杯。她不像其他修士那般细细闻香,而是学着李茶之前的样子,直接一饮而下。
茶汤入腹,后土身躯猛地一震!她感到自身所修的土之大道,仿佛遇到了最终的归宿与诠释,无数以往晦涩难明的法则奥义瞬间清晰无比,如同掌上观纹!周身土黄色的道韵不由自主地澎湃涌现,与洪荒大地产生了更深层次的共鸣!
“嗡!”
一股属于混元金仙(准圣) 的磅礴气息,自后土身上轰然爆发!她竟在这紫霄宫中,借这一杯悟道茶,成功将土之大道完全掌控,一举踏入了准圣之境!
原本,十二祖巫在云华洞天听道后,仅有掌控时间的烛九阴因与茶道中“时光沉淀”之理相合,得以突破。连最强的帝江也因性格与茶道恬淡不合而未能成功。此刻,后土的突破,无疑将茶道的声威推向了又一个高峰!其启悟智慧、助人破境之能,已然显露出与天道修行之路分庭抗礼的资格!
就在众人为后土突破而震惊,为悟道茶之神效而心驰神往之际——
“哼!”
一声冷哼,骤然在每一位修士的元神深处炸响!瞬间将所有人从那茶道玄韵中惊醒!
道祖鸿钧,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在云床之上,面色淡漠,看不出喜怒,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仿佛蕴含着即将喷发的火山。他周身功德金轮缓缓旋转,万道霞光将其衬托得无比神圣,只是这出场,似乎因为李茶的“抢戏”,而少了几分原本应有的震撼与肃穆。
他冷冷地瞥了李茶一眼,目光如刀,蕴含着圣人的威压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正欲开口,开始第二次讲道,却见李茶仿佛毫无所觉,竟又慢条斯理地引动五行炉,开始煮水!
而且,这次他注入壶中的,不再是寻常仙泉,而是那闪烁着日月星三色奇光的三光神水!话说上次立道,三光神水得大道功德滋养,已然生出微弱灵智,承载它的玉净瓶更是晋升为后天功德灵宝,拥有了自动聚合三光、转化神水之能,故而李茶如今并不缺乏此等神水。只是此水功效太过霸道,非寻常修士所能承受,李茶平日多以仙泉泡茶。此刻动用神水,其所敬之人,定然非同小可!
鸿钧看着李茶这番举动,看着台下众人那再次被吸引过去的目光,脸上虽依旧古井无波,心中却已是怒意翻腾!这李茶,一而再,再而三地搅乱紫霄宫秩序,分明是不将他这圣人放在眼里!
他几乎要忍不住出手惩戒,但冥冥中,一股更加浩瀚、更加冰冷的意志(大道)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头顶,让他硬生生压下了这股冲动。他只能面无表情地看着,心中暗恨,只盼李茶别再整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李茶将这杯以三光神水、混沌元灵茶精心冲泡的茶汤斟入三才杯后,那茶杯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着,缓缓飘起,越过众人,径直来到了他的云床前,稳稳停下。
杯盖未曾完全合拢,随着飘荡,丝丝缕缕难以言喻的混沌道韵与三光造化之气混合的茶香逸散出来,让整个紫霄宫内的修士都为之精神一振,露出迷醉渴望之色。
鸿钧看着悬浮在眼前的茶杯,眼神微动。他沉默片刻,终究是伸出手,揭开了天盖。
只见杯中之水,清澈透亮,内蕴日月星三光虚影沉浮,茶汤色泽混沌却又纯净,混沌元灵茶叶如同星云般缓缓旋转,其上大道神纹流转,仿佛在阐述着开天辟地以来的某种至理。
鸿钧举杯,将其一饮而尽。
茶汤入喉的瞬间,鸿钧道祖那万古不变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他仿佛看到了自身合道之后的种种轨迹,看到了天道运转下的诸多“不足”与“偏私”,甚至……隐隐触及到了自身道途中的某些……“谬误”?
这种对自身道路产生怀疑的念头刚一升起,鸿钧便惊出了一身冷汗!圣人之道,首重坚定,一旦自我怀疑,道基便有崩塌之危!
“啪嗒。”一声轻响,三才杯从他手中滑落,自动飞回李茶手中。
李茶接住茶杯,对着云床上的鸿钧遥遥一拱手,声音平静无波:
“感念道祖讲道之恩,仅以一杯清茶聊表谢意。此恩已报,在下道不同,便不多留了,以免扰了道祖清静。”
说罢,不等鸿钧回应,也不顾宫内众人惊愕的目光,他身形一晃,已如青烟般飘出了尚未来得及完全关闭的紫霄宫大门,消失在茫茫混沌之中。
只留下满宫愕然的听众,以及云床上,那位看似平静,袖中手指却微微蜷紧的鸿钧道祖。紫霄宫内,一时间落针可闻,气氛诡异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