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封印大阵,玄奥晦涩,在洪荒众生眼中,无异于天堑绝壁,是规则本身的体现,绝无强行突破的可能。然而,在李茶看来,这囚禁了他数个元会的壁垒,却并无太多神秘可言。凭借自身比肩天道、甚至在“悟道”一途上犹有胜之的无上悟性,他早在漫长的修行岁月中,仅凭偶尔分出的些许心神推演,便已洞彻阵法的核心奥秘。
此阵乃天道规则所化,其核心在于“识别”与“排斥”。识别一切拥有灵力、试图以神通法术穿越的存在,并将其强行阻挡或触发反噬。想要无声无息地离开,关键并非“破阵”,而在于“欺骗”。
需将自身天机遮掩到微不可察,如同从洪荒的“视线”中暂时消失;同时,需将一身磅礴修为与灵力波动彻底封印、敛藏,达到返璞归真,宛如凡俗草木般的状态。二者兼备,便可在这针对“超凡”的规则之网中,寻到那一线“平凡”的缝隙,悄然穿过。
这对旁人或许难如登天,但对拥有混沌珠且已精通封印之道的李茶而言,却并非难事。
心念一动,头顶混沌珠滴溜溜旋转,垂落下万千混沌之气,将他周身气息、因果、天机尽数遮蔽,直至在洪荒天道的感知中变得如同尘埃般微不足道。同时,他运转功法,将一身大罗金仙初期的浩瀚灵力,如同长鲸吸水般,尽数导入混沌珠内暂存。片刻之间,他周身再无一丝灵力波动,看上去与一个未曾修炼的凡人无异。
做好准备,李茶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那无形的封印壁垒。脚步踏出,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仿佛只是穿过了一层微凉的水幕,身形已出现在山谷之外。
久违的自由气息扑面而来,尽管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与煞气,但那份自由的感觉,依旧让他心神为之一畅。他回头望了一眼那依旧被无形力量笼罩的山谷,嘴角微扬,身形一晃,已出现在山林中,气息与周遭环境完美融合,向着远离不周山主战场的区域潜行而去。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山谷上空,天道之眼再次无声无息地浮现。它冰冷地注视着下方的封印,规则之力扫过,确认封印完好无损,内里那株“悟道茶树”的气息依旧存在(那是李茶以混沌珠制造的幻象),并未发现任何异常。片刻后,天罚之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缓缓隐去。
紧接着,几道强横无比的神念先后扫过这片区域,有仙气盎然的,有魔气森森的,有凌厉霸道的……皆是感应到先前天罚之眼异动而前来探查的洪荒大能。然而,在混沌珠的完美屏蔽与李茶自身高超的隐匿之术下,无人察觉到那“囚徒”已然金蝉脱壳,逍遥而去。
李茶隐匿身形,在煞气弥漫的山林中穿行。目光所及,尽是断壁残垣,焦土枯骨,龙凤麒麟三族的尸骸随处可见,偶尔还有小规模的遭遇战爆发,嘶吼与法术的轰鸣声不绝于耳。他抬头望了望那被血色与怨气染红的天空,心中推算:“看这煞气凝聚的程度,以及三族核心战场的能量波动,怕是再有几千年,这场席卷洪荒的闹剧,就会迎来终局。”
他并无插手的打算,量劫之下,因果纠缠,贸然卷入,即便是他也难保全自身。当前他最想做的事,积蓄了数个会元的执念——泡一杯茶!一杯用他珍藏的,洪荒第一茶——混沌元灵茶泡制的茶!
对于一个茶痴而言,不能将最好的茶叶完美地冲泡出来,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而要完美冲泡这混沌元灵茶,寻常器具根本是暴殄天物。李茶心中早已有了规划:需以金、木、水、火、土五行为基,炼制一套专属茶具,暗合茶之“清、敬、怡、真、和”五德,方能不辜负这洪荒世界第一茶。
茶桌:此为承载之器,属木德。他打算截取一段自身本体(先天悟道茶树)的枝干,亲手雕琢成桌,其上刻画混沌元灵茶树的本源道图,以此桌承托茶事,算是相得益彰,不算辱没。
茶壶:此为容纳、冲泡之器,属金德,主“变革”与“承载”。他计划前往首阳山,取那先天金气之源的首阳山之铜来炼制,方能承受混沌元灵茶的道韵冲击。
茶炉:此为生火之器,属火德,需稳定而纯净。最好的材料自然是那蕴含补天功德的五彩神石。但李茶清楚,此石因果太大,仅有之数皆有定数,强求不得。退而求其次,他打算寻找顶级的单属性五行奇石,合炼成后天五彩神石,虽功效不及先天,也勉强够用。
茶碗、茶杯:此为品饮之器,属土德,需洁净、温润,最能体现茶汤本色。当以白瓷为佳。而烧制白瓷最好的胎土,莫过于造化之土——九天息壤。此物虽珍贵,但女娲尚未造人,取用少许应当无妨。
泡茶之水:此为茶之母,属水德。寻常灵泉仙露皆配不上混沌元灵茶,在他的认知里,唯有那蕴含日月星三光精华,生死人肉白骨的三光神水,才最对他的胃口。
目标明确,材料清晰。李茶此刻动力十足,为了这杯理想中的茶,他愿意踏遍洪荒千山万水。不过,一个现实问题摆在面前:他虽知自己从不周山附近出来,但首阳山在何方?九天息壤何处寻?三光神水又在谁手?他对洪荒地理,几乎一无所知。
正当他思索该如何获取信息时,神识微动,在前方一片狼藉的山坳中,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生机。
走近一看,竟是一头墨玉色的麒麟。它体型硕大,神骏非凡,此刻浑身浴血,鳞甲破碎,一道几乎将它拦腰斩断的恐怖伤口正汩汩流淌着黯淡的宝血,气息如同风中残烛,显然已是弥留之际。从其残余的能量波动来看,有着金仙初期的修为,应是麒麟一族的重要成员。
李茶心中一动,问路的契机,来了。顺便,给自己找个熟悉洪荒的代步坐骑。
他并未立刻施救,先以神识仔细探查四周,确认并无埋伏或陷阱。才缓步上前,并未动用自身珍藏,只是信手引来不远处山涧中尚算清冽的灵泉,以虚空为壶,灵力化形为炉,引动天地间的五行之火,开始烹煮。
取出的茶叶,也非混沌元灵茶,而是自身所产的先天悟道茶。不过,他刻意以独特手法处理,暂时压制了其中助人悟道的磅礴灵机,转而将其“滋养本源、愈合道伤、安抚神魂”的疗愈特性激发到极致。
片刻间,茶香四溢,并非那种引人顿悟的空灵道韵,而是一种温暖、醇和、充满生命活力的香气。一缕青翠欲滴的茶汤被灵力包裹着,缓缓送入墨麒麟焦渴的口中。
茶汤入腹,温和却磅礴的生机瞬间化开,如同甘霖洒落干涸的大地。墨麒麟身上那恐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蠕动、愈合,流失的精气神被快速补充。更神奇的是,茶水中蕴含的安神静气之效,如同清泉流淌过被血煞蒙蔽的识海,将其中的暴虐、仇恨与疯狂一点点洗涤、净化。
一个时辰后,墨麒麟沉重的眼皮颤动,缓缓睁开。那双原本可能充满戾气的眼眸,此刻竟是一片清明与茫然。它挣扎着站起身,感受着体内几乎痊愈的伤势和前所未有的宁静心神,再看向眼前这位气息平和、面带微笑的青衣道人时,眼中已充满了感激与敬畏。
它清晰地认识到,是这位道人救了它的命,更是那杯神奇的“水”,将它从量劫煞气的控制中解脱了出来。回想起族中的厮杀,战场上的惨烈,它心中竟生不出半分再战的欲望,只有无尽的疲惫与超脱。
“哞——”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带着孺慕与臣服意味的轻吟,前膝弯曲,巨大的头颅恭敬地伏在李茶面前,用意念传递出恳求收留的意愿。
李茶微微一笑,目的达成。他伸手轻抚墨麒麟额间冰冷的鳞甲,道:“你既愿跟随,便赐你名‘墨染’,为我座下脚力,他日未必不能得个正果。”
墨染,即墨玉浸染之意,贴合其形,亦含道韵。
墨染闻言,欣喜地低吼一声,身形主动缩小至数丈长短,刚好适合乘骑的高度,温顺地蹭了蹭李茶的手。
李茶飘然踏上墨染宽阔的背部,盘膝坐下,吩咐道:“且起身,带吾前往首阳山。”
“遵老爷法旨!”墨染神念回应,四蹄生云,虽不复全盛时的风驰电掣,但金仙初期的底子犹在,化作一道墨色流光,驮负着李茶,迅速远离了这片血腥的是非之地,朝着首阳山的方向而去。沿途一些感知到气息的小妖,见那神骏的墨色麒麟与它背上那道深不可测的身影,皆心生畏惧,纷纷避让,不敢有丝毫冒犯。
李茶坐于墨染背上,目光扫过下方飞速掠过的苍茫大地,心中对于即将开始的“寻茶具”之旅,充满了期待。他的洪荒逍遥行,与追寻茶道极致之路,就此正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