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冰室的石门第七次开启时，李白已经能通过头顶水光的变化判断时辰。
这次进来的既不是送饭的虾兵，也不是絮絮叨叨的敖广，而是三日未见的韩信。
他换了一身利落的靛青色劲装，腰间配着一柄龙纹长剑，额前两缕散发让他看起来比初见时少了几分威严，多了些少年气。
能走吗？韩信开门见山，东海边境有异动，我要去查看。
李白正盘腿坐在玉床上研究手腕上的龙契印记，闻言抬头：关我什么事？
契约规定，道侣不得分离超过三日。韩信语气平淡，仿佛在背诵律条，除非你想尝试违约的滋味。
李白尾巴尖抖了抖。敖广确实提过，龙契违约会引发噬心之痛。他慢吞吞地下床，故意晃了晃还有些发软的双腿：你们龙族的待客之道真特别，先打一顿再关起来，现在又要人当跟班。
韩信眉头微蹙，突然伸手按住李白肩膀。一股温和的龙气涌入，瞬间驱散了玄冰留下的寒意。情热期我控制不住力道。他收回手，声音低了几分，...抱歉。
这句道歉来得太突然，李白准备好的嘲讽卡在喉咙里。他原以为龙族少主都是傲慢之辈，没想到韩信竟会为情热期的行为道歉。
...带路吧。李白最终只憋出这三个字，跟着韩信走出囚禁他多日的石室。
门外是一条蜿蜒的水晶长廊，两侧墙壁透明如无物，能看到各色鱼群游弋。李白忍不住驻足观望，一条七彩神仙鱼正好奇地隔着水晶与他对视。
龙宫分九重，我们在第三重水灵宫。韩信放慢脚步，上面六重是议事、宴客之所，下面两重是禁地。
李白注意到韩信说时，左手无意识地摸了摸剑柄。看来即便是少主，龙宫也有他不能随意涉足的地方。
穿过长廊，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巨大的海底广场上，数百名全副武装的虾兵蟹将正在列队。见到韩信，所有人同时行礼，动作整齐划一。
少主！先锋军已集结完毕！一名蟹将上前汇报。
韩信点头，转向李白：跟紧我。东海边境最近有渔民失踪，今早巡逻队发现了这个。他从怀中取出一片漆黑的鳞片，不是水族的。
李白接过鳞片，指尖刚触碰就感到一阵刺痛。鳞片边缘不规则，泛着诡异的紫光，隐约有黑气缭绕。魔气？
不确定。龙族与魔族交战多年，从未见过这种气息。韩信挥手召来一团水雾将鳞片包裹，所以必须亲自查看。
离开龙宫结界后，韩信化作一条五丈青龙，示意李白骑上龙背。这个姿势让李白浑身不自在，但考虑到海底行进速度，还是咬牙爬了上去。
龙鳞冰凉坚硬，随着韩信游动，水流从耳畔呼啸而过。李白不得不抓紧龙角保持平衡，九条尾巴在身后飘荡如绸缎。
别抓角。韩信的声音直接传入脑海，龙族那里很敏感。
李白触电般松手，转而揪住一撮龙鬃：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
穿过一片珊瑚森林后，海水逐渐变暗。韩信放慢速度，最终停在一处海底峡谷边缘。这里的水流混乱，带着刺骨的寒意。
就是这里。韩信恢复人形，与李白并肩站在峡谷边缘，三天前，一支巡逻队在此失踪。
李白俯身观察，发现岩壁上有利爪划过的痕迹，深浅不一，最大的足有半丈长。不是普通妖兽。他眯起眼，看这爪痕走向，袭击者体型巨大但动作灵活，可能有多条肢体...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突然从峡谷深处窜出！
韩信反应极快，一把推开李白，自己却被黑影击中胸口，倒飞数丈。那东西现出真身——一条三头海蛇，每个头都长着人脸，蛇身布满刚才那种黑色鳞片。
相柳后代！李白惊呼，迅速掐诀唤出本命剑。剑光如虹，直取中间蛇头的眼睛。
海蛇吃痛嘶吼，另外两个头同时喷出毒液。李白闪身躲避，毒液擦过衣袖，瞬间腐蚀出一个大洞。
小心！那不是普通毒液，会吞噬灵力！韩信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胸前衣物被撕裂，露出几道血痕，但手中龙纹剑已出鞘，剑身缠绕着青色电光。
海蛇似乎认准了李白是较弱的目标，三个头同时向他扑来。李白纵身跃起，九条狐尾在空中展开，如伞般减缓下落速度。同时青莲剑一分为九，组成剑阵困住左侧蛇头。
韩信，现在！
不需更多提示，韩信已腾空而起，龙纹剑引动海底暗流，化作万千水箭射向被剑阵困住的蛇头。箭雨过后，那颗头已被钉在岩壁上，痛苦扭动。
另外两个头见状暴怒，蛇身剧烈摆动，搅得海底飞沙走石。李白视线被阻，一时不察被蛇尾扫中腰部，重重撞在岩壁上，喉头一甜。
李白！韩信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焦急。下一刻，李白感到一股强大的龙气涌入体内，暂时压制了伤痛——韩信通过龙契分享了部分力量。
左边交给我，你解决右边！李白抹去嘴角血迹，九尾齐摇，每一条尾巴尖都亮起一点银光。青丘秘术——九曜星芒！
九点银光如流星般射向左侧蛇头，在半空中交织成网，将蛇头牢牢束缚。与此同时，韩信化为龙形，一口咬住右侧蛇头的七寸，龙爪深深刺入蛇眼。
海蛇发出最后一声哀嚎，身体剧烈抽搐几下，终于不再动弹。黑血从伤口涌出，污染了大片海水。
李白脱力地靠在岩壁上，九条尾巴无力地垂落。这一战虽短，但消耗极大，尤其是最后那招九曜星芒，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灵力。
韩信恢复人形游过来，脸色也不好看：伤得重吗？
死不了。李白勉强站直，你胸口...
韩信摇头表示无碍，俯身检查海蛇尸体：不是自然生成的相柳后代，有人用魔气改造了它。他挑开一片黑鳞，露出下面刻着的诡异符文，看这个。
李白凑近观察，符文形状像一只眼睛，瞳孔部分还在微微蠕动，令人毛骨悚然。魔族的标记？
不像。韩信用剑尖摧毁符文，魔族符文多是直线构成，这个却有很多曲线，更像是...
妖族的手笔。李白接话，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回龙宫的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韩信维持着人形，单手扶着灵力耗尽的李白。这种亲密接触让李白浑身不自在，但实在没力气挣脱。
为什么救我？快到龙宫时，韩信突然问，你本可以趁乱逃走。
李白愣了一下。是啊，为什么？当时完全是本能反应，根本没想过逃跑的事。...契约规定互助互利，不是吗？他最终干巴巴地回答。
韩信似乎看穿了他的敷衍，但没有追问。进入龙宫结界后，他突然压低声音：关于今天的发现，先别告诉大长老。
李白惊讶地挑眉：你怀疑龙宫有内鬼？
不确定。但改造相柳需要龙族秘术，外人很难做到。韩信眉头紧锁，在查清前，谨慎为好。
这个信任来得突然，李白不知该如何回应。直到被送回玄冰室，他才憋出一句：你胸前的伤...记得上药。
韩信已经转身离开，闻言脚步微顿，轻轻点了点头。
石门关闭后，李白瘫在玉床上，回想着今天的战斗。他与韩信明明是第一次配合，却默契得像多年搭档。那种无需言语的战术理解，在狐族中也只有与狄仁杰并肩作战时才有过。
更奇怪的是，当韩信通过龙契分享力量时，那种灵力交融的感觉竟出奇地舒适，仿佛两股力量本就该在一起...
见鬼了。李白用尾巴盖住脸，拒绝继续想下去。
与此同时，龙宫最深处的某个密室中，一个黑影正对着水晶球低语：他们发现了改造体...是，属下明白...青龙少主比预想的更强，但那个狐族小子更麻烦...放心，祭品已经准备好了...
水晶球中，隐约可见一座桃花盛开的青山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