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伏鹤的精神图景初步稳定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了一些,空空儿才缓缓抬起头。
他看着怀里因为精神和身体双重透支而昏睡过去的伏鹤,眼神复杂难辨。
他伸出手,指尖极轻地拂过伏鹤紧闭的眼睫,擦去他额角的冷汗和残留的血迹。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那双狐狸眼里,褪去了慌乱和恐惧,重新变得深邃,却多了某种沉甸甸的、确定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将伏鹤打横抱起,昏睡中的伏鹤无意识地蹙了蹙眉,然后看向那个黑塔成员的方向。
那人依旧瘫软在那里,气息微弱。
空空儿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没有杀他,留着或许还有用。
他单手抱着伏鹤,另一手拿出通讯器,联系了塔的后续处理小组。
做完这一切,他低头看了看怀里沉睡的哨兵,将他往自己怀里又拢了拢,然后迈开步子,稳稳地朝着山谷外走去。
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在两人身上。
空空儿抱着伏鹤,步伐坚定。
怀里的重量,和他精神图景里那片终于不再抗拒他、甚至隐隐传来依恋感的原野,让他那颗总是算计和隐藏的心,找到了一个确切的落点。
他等了三年的小狗狗,不仅找到了,还用最笨也最直接的方式,闯进了他冰封的世界,不容拒绝地占据了一席之地。
也罢。
既然躲不开,那就不躲了。
空空儿抱着昏迷的伏鹤,步伐稳健地走出山谷。
来时的路显得格外漫长,怀中之人的重量与呼吸却奇异地熨帖着他常年冰封的心湖。
后续处理小组的飞行器已经在山谷外等候,医护人员迅速上前接过伏鹤,进行紧急处理。
空空儿没有立刻松手,直到看着伏鹤被妥善安置在医疗舱内,生命体征趋于稳定,他才微微松了口气,靠坐在一旁的座椅上,闭目调息。
刚才那一瞬间的爆发和后续不计代价的精神力输送,对他尚未完全恢复的本源同样是不小的负荷,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
回到塔内,伏鹤再次被送进了医疗中心。
这次的伤势主要是精神层面的严重冲击,需要精心的温养和修复。
空空儿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房外,即使医疗向导再三保证伏鹤已无生命危险,只是需要时间恢复,他紧蹙的眉头也未曾舒展。
塔高层对此次事件极为重视。
那个被空空儿精神风暴重创的黑塔成员被抢救回来后,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情报,关于黑塔新型空间技术的实验,以及他们对“银狐”空空儿持续的关注与……忌惮。
空空儿那瞬间展现出的、远超常规评估的力量,也让塔内某些原本对他和伏鹤绑定心存疑虑的声音彻底沉寂了下去。
实力,永远是最有力的话语权。
三天后,伏鹤从深度的精神修复中苏醒过来。
睁开眼,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坐在床边椅子里,单手支额,似乎在小憩的空空儿。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他银灰色的发丝和纤长的睫毛上跳跃,勾勒出安静而柔和的轮廓。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即使睡着了,眉宇间也似乎凝着一丝化不开的忧色。
伏鹤静静地看着他,心里软成一片。
山谷中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空空儿失控的愤怒,紧急的救治,还有那个……额头相抵、毫无保留的拥抱。
所有的忐忑和不确定,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他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手指,想去碰碰空空儿放在床沿的手。
细微的动静惊醒了浅眠的人。
空空儿睫毛颤了颤,睁开眼,那双狐狸眼初时还带着点朦胧,在对上伏鹤视线的瞬间立刻变得清明。
“醒了?”他声音有些低哑,立刻起身按铃呼叫医疗向导,同时俯身仔细查看伏鹤的状态,“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靠近带着那股熟悉的冷香,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关切。
伏鹤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摇了摇头,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还好,就是有点没力气。”他顿了顿,轻声补充,“让你担心了。”
空空儿动作一顿,看着他明亮的、带着点依赖和欢喜的眼睛,心里某个角落彻底塌陷下去。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伏鹤额前柔软的黑发,语气是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知道我会担心,下次就别再做那种傻事。”
这话带着点责备,却更像是一种变相的确认和……心疼。
伏鹤抓住他欲收回的手,紧紧握在手心。空空儿的手微凉,指节分明,被他温热的掌心包裹着。
“当时没多想,”他看着空空儿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只知道,不能让你受伤。”
空空儿任他握着手,没有挣脱。
指尖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像是一道暖流,驱散了他连日来的焦虑和冰冷。
他反手握住伏鹤的手,力道有些重,仿佛要确认他的存在。
“笨蛋。”他低声骂了一句,嘴角却微微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这时,医疗向导走了进来,开始为伏鹤做详细检查。空空儿松开手,退到一旁,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床上的人。
检查结果很乐观,伏鹤的精神图景恢复良好,灰影也重新变得活跃,只是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来稳固。
“恢复得不错,再观察一天,如果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医疗向导笑着对两人说,“不过出院后,短期内不能再进行高强度训练或执行危险任务,需要给精神图景足够的恢复时间。”
空空儿点头表示明白。
医疗向导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一时间有些安静,却不尴尬,流淌着一种温馨而亲昵的暖流。
“听到医生的话了?”空空儿走到床边,垂眸看着伏鹤,“接下来老实待着,不许乱来。”
伏鹤乖乖点头:“嗯。”他眨了眨眼,带着点期待问,“那……出院后,我住哪里?”他之前的宿舍是单人间。
空空儿挑眉,狐狸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你说呢?我的哨兵。”
这句“我的哨兵”被他用那种慵懒而带着占有欲的语气说出来,让伏鹤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耳根泛起薄红。“……你家?”
“不然呢?”空空儿俯身,凑近他,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蛊惑,“难道让你一个人住宿舍,我不放心。”
温热的呼吸拂在脸上,伏鹤能清晰地看到空空儿眼底自己的倒影,还有那毫不掩饰的、名为“占有”的情绪。
他脸颊发烫,心里却像灌了蜜一样甜,小声嘟囔:“谁要你不放心……”
空空儿轻笑出声,伸手捏了捏他发烫的耳垂:“嘴硬。”
这亲昵的小动作让伏鹤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更加放松下来,甚至像只被顺毛的大型犬,下意识地蹭了蹭空空儿还停留在他耳畔的手指。
空空儿眸色一深,捏着他耳垂的指尖微微用力,然后缓缓向下,抚过他的脸颊,停留在他的下巴上,轻轻抬起。
两人的距离更近了,呼吸彻底交融。
“伏鹤,”空空儿看着他的眼睛,声音低沉而认真,“山谷里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你的命,现在不仅是你自己的,也是我的。明白吗?”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却又该死地动人。
伏鹤看着他,心潮澎湃。他点了点头,郑重承诺:“我明白。我会变得更强,强到足以和你并肩作战,而不是成为你的负累。”
他顿了顿,鼓起勇气,迎着那双摄人心魄的狐狸眼,补充道,“但如果你有危险,我还是会挡在你前面。因为你也是我的。”
这直白而炽热的宣告,像是一道阳光,直直照进空空儿心底最深处。他看着伏鹤那双清澈又坚定的眼睛,里面映着毫不动摇的真诚和爱意。
他低叹一声,似是无奈,又似是彻底的认命和……欢喜。
然后,他不再犹豫,低头,吻上了那张总是能说出让他心动话语的唇。
不同于之前训练室那次的试探和戛然而止,这是一个真正的、带着确认和占有意味的吻。
起初是轻柔的触碰,带着试探和珍惜。
空空儿的唇微凉而柔软,像花瓣,又带着他独特的冷香。
伏鹤先是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随即巨大的喜悦和悸动淹没了他。
他闭上眼睛,生涩而顺从地承受着这个吻,甚至试探性地微微张开了唇。
这无疑是一种邀请。
空空儿的呼吸瞬间加重,搂住他后颈的手臂收紧,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舌强势却又不失温柔地撬开齿关,深入其中,纠缠、吮吸,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渴望和炽热的情感。
伏鹤被吻得浑身发软,氧气似乎都被夺走,脑袋晕乎乎的,只能凭借本能回应着,双手无意识地抓紧了空空儿腰侧的衣料。
精神图景里,原野上的风似乎都变得温柔,阳光暖融融地照耀着,灰影兴奋地在草地上打着滚,而远处的雪山仿佛也融化了几分,流淌下潺潺的雪水。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伏鹤因为缺氧而轻轻推拒,空空儿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
两人额头相抵,气息不稳地喘息着。伏鹤脸颊绯红,眼尾也染上了一抹艳色,眼神湿漉漉的,带着初尝亲密后的迷离和羞赧。
空空儿看着他这副模样,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暗沉,里面翻涌着浓烈的欲望和爱怜。
他拇指轻轻摩挲着伏鹤微微红肿的唇瓣,声音沙哑:“这下,彻底是我的了。”
伏鹤心跳如鼓,却勇敢地直视着他,小声却坚定地回应:“你也是我的。”
空空儿笑了,那笑容不再带着算计或疏离,而是全然放松的、发自内心的愉悦,如同冰雪消融,春花绽放,好看得让伏鹤移不开眼。
“好。”他应道,再次低头,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