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宫祭坛悬浮在万丈海渊之上。
九根盘龙柱环绕着中央的星陨石祭台,幽蓝的鲛人灯漂浮在暗流中,将肃穆的仪式镀上诡谲光影。
韩信身着玄黑绣金的祭礼服,额间龙纹熠熠生辉,正手持龙骨杖吟诵古老祷文。李白站在他身侧三步之外,青丘特使的白玉令牌在袖中灼烫如烙铁。
三天。自狄仁杰带来那道格杀令已过去三天。李白夜不能寐,指尖无数次抚过令牌边缘。
每一次触碰,都仿佛听见边境渔村妇孺的哭嚎,看见青丘桃林下武则天冷冽的注视。
而当他抬眼望向祭坛中央的韩信——那人脊背挺直如青松,祭文吟唱时喉结滚动的弧度,龙角在幽光下流淌的微芒——袖中令牌便沉得像要拽他坠入深渊。
“...祭四海,安龙魂!”韩信最后的祷词如惊雷炸响。盘龙柱应声亮起,九道青光冲天而起,在穹顶交汇成巨大的龙形虚影。观礼的龙族与水族齐齐跪拜,声浪撼动海底。
就在此刻!李白袖中令牌骤然发烫,狄仁杰的声音直接刺入脑海:“阵眼在祭坛东北角星纹石!动手!”
几乎同时,异变陡生!
观礼席中十几名“水族侍卫”突然暴起!他们撕开伪装,露出青丘狐族特有的尖耳与利爪,为首者手中一柄淬毒短刃直刺韩信后心!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分明是青丘暗卫的杀招“狐影刺”!
“小心!”李白的身体比意识更快。他旋身撞开韩信,九条狐尾瞬间展开如盾——
噗嗤!
利刃穿透皮肉的声音清晰得令人齿冷。
剧痛从胸口炸开。李白低头,看见一截染血的刃尖从自己胸前冒出。滚烫的血喷溅在星陨石祭台上,蜿蜒流进古老的刻痕。时间仿佛凝固了。
他看见韩信骤然收缩的金色瞳孔里,映出自己踉跄的身影;看见刺客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那是他曾在青丘演武场上指点过的后辈阿七。
“...为什么?”阿七的声音发颤,握着刀柄的手抖得厉害,“族长说您被龙族蛊惑...”
更多的青丘死士从暗处涌出,刀光剑影直指祭坛!龙族卫队怒吼着迎上,祭典瞬间沦为修罗场。金铁交鸣,法术爆裂,鲜血染红幽蓝的海水。
“李白!”韩信的嘶吼压过所有喧嚣。他一把揽住李白下滑的身体,龙纹剑出鞘横扫,磅礴剑气将扑上来的三名刺客拦腰斩断!温热的血雨泼了两人满身。
“阵眼...在东北方向...”李白咳着血,死死抓住韩信染血的衣襟,“狄仁杰说...魔族要...”
“我知道!”韩信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慌,手掌死死按住李白胸前汹涌的血洞,龙气不要命地灌入,“撑住!我不准你死!”
轰——!!!
祭坛东北角的星纹石突然炸裂!一股粘稠如实质的黑气喷涌而出,瞬间吞噬了附近的龙族守卫!黑气翻滚凝聚,化作一条遮天蔽日的九头巨蛇虚影!蛇头上十八只紫瞳睁开,阴冷的目光扫过混乱的战场,发出震碎神魂的嘶鸣!
“相——柳——!!!”敖广长老的怒吼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封印怎么会...狄仁杰!是你!”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本该在观礼席的狄仁杰,此刻正站在破碎的星纹石上,手中捏着一枚扭曲的黑色符文。
他脸上温文尔雅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非人的、带着鳞片质感的青灰色,瞳孔缩成两道紫黑的竖线。
“错了,大长老。”狄仁杰的声音重叠着诡异的嘶嘶声,“是‘我们’。”他袖袍一挥,指向高台——敖广长老身侧,几名心腹侍卫突然暴起,将利刃捅进了毫无防备的同族身体!鲜血喷溅在敖广惊怒交加的脸上。
“你...你竟勾结魔族?!”韩信抱着李白的手背青筋暴起,金色龙瞳因暴怒几乎滴出血来。
“勾结?”狄仁杰或者说占据他躯体的东西发出刺耳的笑声,“敖广长老三百年前就与我主立下血契!用龙族少主的青龙之血滋养相柳魔魂,再借青丘狐族之手破开封印...多么完美的计划!”
真相如重锤砸下。李白浑身发冷,不是因为失血,而是彻骨的寒意。原来他被“请”来龙宫是饵,边境袭击是饵,连狄仁杰的“营救”都是饵!只为让青丘与龙族自相残杀,为魔魂降临铺路!
“为什么?!”韩信盯着敖广,每个字都像淬着冰。
敖广脸上闪过挣扎,最终化为疯狂:“为了力量!为了龙族不再屈居天庭之下!相柳大人承诺...”
“承诺让你当条看门狗罢了!”相柳魔魂的九个头同时咆哮,声浪掀飞无数水族,“现在,献上青龙与天狐之血,助本尊重临世间!”
恐怖的吸力从魔魂口中爆发!韩信闷哼一声,护体的龙气被疯狂撕扯,怀中李白的伤口更是血流如注!濒死的剧痛与滔天的愤怒在李白体内冲撞,丹田深处那道摇摇欲坠的封印轰然炸开!
嗡——!
刺目的银白光芒从李白心口迸射!九条染血的狐尾瞬间燃起纯净的银焰,所过之处魔气如雪消融!相柳的一个头颅被银焰燎到,发出凄厉的惨嚎!
“天狐...银炎?!”敖广骇然变色,“不可能!他血脉未醒...”
“走...”李白嘶哑地推着韩信。银焰在他周身跳跃,却无法阻止生命的流逝。心脉已断,天狐血脉的爆发不过是回光返照。
韩信却将他抱得更紧。他低头,染血的唇狠狠印上李白冰冷的嘴唇,一枚赤红如血的鳞片虚影从韩信心口浮现,没入李白胸前的伤口。
“以吾逆鳞为契,以吾心血为媒!”韩信的声音响彻海域,带着毁天灭地的决绝,“魂命相牵,生死同归!要死一起死,要活——”他抱着李白冲天而起,龙纹剑直指相柳魔魂核心,“我陪你杀出去。”
逆鳞誓!龙族最霸道的共生禁术!以本命逆鳞为祭,将两人性命彻底绑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拦住他们!”敖广尖叫。残余的龙族叛军和魔化水族蜂拥而上!
韩信一手抱紧李白,一手挥剑。剑气裹挟着李白身上逸散的银焰,化作焚尽万物的青银风暴!所过之处,叛军如麦秆般倒下,魔气触之即溃!他像一柄燃烧的利刃,悍然撞向相柳魔魂最中央的头颅!
“蝼蚁!!”相柳狂怒,九口齐张,毁灭性的魔光喷涌而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诛魔卫道,就在今日!”威严的女声响彻云霄!
无数燃烧的狐火流星般坠入海域!青丘战旗撕裂海水,一袭金红凤袍的武则天踏火而来,身后是遮天蔽日的青丘精锐!女帝凤目含煞,一掌拍出,巨大的金色狐爪虚影狠狠拍在相柳魔魂之上!
“武则天?!”敖广惊骇欲绝。
“叛族老龙,你的戏该收场了!”真正的狄仁杰的声音带着疲惫与愤怒,从青丘阵营中踉跄走出。
他脸色惨白如纸,胸口插着半截断裂的黑色骨刺,显然经历过惨烈搏杀才挣脱控制。“陛下!魔种本源在敖广体内!”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敖广!这位龙族大长老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身体不受控制地膨胀,片片龙鳞下渗出粘稠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