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机神塔”的停滞只持续了短短三秒。
三秒后,它猩红的电子眼再次锁定远方残存的“傲慢”舰队,但这一次,斩舰刀没有再举起。足踝推进器喷出稳定的蓝焰,庞大的机体一个流畅的直角转折,无视了那些溃散的金色战舰,朝着星域深处——那股令人窒息的“傲慢”本源威压传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它……它放弃了清剿残敌?”封冉看着星图上的轨迹,难以置信。
“不,”林夕梦凝视着外部监测画面中“杀机神塔”足踝部位那已转为暗金色的阵基微光,“是‘守护’的意念,让它判定那些残敌不再构成威胁。它的目标,锁定了更大的‘威胁源头’。”
更大的威胁源头——傲慢神王本体!
“跟上它!”陆锡泽果断下令,“所有能动弹的星舰,组成突击阵型!我们不能让它单独面对神王!”
残存的烈阳星域舰队,如同追随头狼的狼群,尽管伤痕累累,依旧义无反顾地跟上了那尊暗红色的钢铁巨人。景墨然、林夕梦、封冉等人也迅速登上一艘高速突击舰,紧随其后。
穿越破碎的星云,掠过燃烧的战舰残骸。越是深入,那股“傲慢”的威压就越发沉重,仿佛整个宇宙的空间都在向某个存在俯首称臣。
终于,在一片异常空旷、连星光都似乎被排斥在外的黑暗虚空中,他们看到了。
那并非预想中的庞大舰队或者狰狞巨兽。只有一个“人”。
他身着仿佛由纯粹光芒编织的金色长袍,悬浮于虚空之中,容貌完美得不似真人,眼神淡漠,如同俯瞰蝼蚁。他仅仅是存在那里,其散发的威压就让突击舰的护盾剧烈波动,让所有人的灵魂感到一阵阵刺痛般的敬畏。
傲慢神王,阿斯特赖俄斯。
“杀机神塔”在他前方数万公里处停下,猩红的电子眼与那双淡漠的金色瞳孔隔空对视。
“有趣的造物。”阿斯特赖俄斯开口了,声音直接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意识深处,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评判口吻,“沾染了异域法则的锈铁,也敢直视神辉?”
“杀机神塔”回应他的,是骤然亮起的斩舰刀!暗红刀锋上,那些被景墨然意志影响而转为暗金色的符文再次剧烈闪烁,在“守护”的基底上,那属于机甲本身的冰冷杀意与毁灭意志,如同挣脱枷锁的凶兽,再次咆哮而出!
它动了!速度比之前更快,突进轨迹带着一种撕裂空间的决绝,斩舰刀直劈而下!
阿斯特赖俄斯只是抬起了右手,食指轻轻点出。
指尖前方,空间如同水面般荡漾开来,一层层华丽繁复、由纯粹“傲慢”法则凝聚的金色波纹扩散。
轰!!!
斩舰刀劈在金色波纹之上!这一次,没有无声的切割,而是爆发出堪比超新星爆发的恐怖能量冲击!暗金色的符文与金色法则波纹疯狂互相湮灭、对冲!逸散的能量乱流如同风暴般席卷开来,将靠得稍近的一些突击舰直接撕成了碎片!
景墨然所在的突击舰剧烈颠簸,她死死抓住固定物,感受着远方那场法则层面碰撞传来的余波,脸色更加苍白。她能感觉到,那十二片阵基正在哀鸣,它们承受着远超设计极限的压力,自己灌注其中的“守护”意志,在“傲慢”法则与机甲杀意的双重冲击下,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崩灭!
“不行!阵基要撑不住了!”她嘶声道。
一旦阵基彻底崩溃,不仅“杀机神塔”会失去这意外的增幅,那被暂时压抑的毁灭意志很可能彻底失控暴走!
“需要更强的‘锚点’!”林夕梦看向景墨然,眼神锐利,“将你的‘意’,与更强大的‘秩序’绑定!”
更强大的秩序?景墨然脑中灵光一闪!她猛地看向封冉:“封冉!构思‘八卦阵图’!最基础的天地至理!快!”
封冉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立刻闭上眼睛,全力发动天赋:“构思——【先天八卦·阵基】!”
光芒闪烁,八面非金非玉、刻画着古朴卦象的令旗虚影在她身前浮现,凝实程度远超她之前尝试复制的任何东西!八卦代表天地风雷水火山泽,是构成世界运转的基石法则之一!
“给我!”景墨然一把抓过那八面令旗虚影,内力疯狂灌注其中。这由天赋构思出的造物,虽然只有原版七成效果,但其蕴含的“秩序”本质,正是此刻最好的“锚”!
她将这八面令旗的“意”,沿着林夕梦维持的那条法则之线,猛地投射向远方“杀机神塔”足踝的十二片阵基!
嗡——!
十二片濒临崩溃的阵基得到八卦秩序之意的注入,瞬间稳定下来!暗金色的光芒不再闪烁,变得厚重而稳固。更重要的是,这股秩序之意开始沿着机甲的能量回路逆向蔓延,如同植物的根系,试图扎根于这尊钢铁巨人的能量核心深处!
“杀机神塔”的动作再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斩舰刀上的暗金符文光芒内敛,不再狂暴,反而多了一种亘古不变的沉稳。
阿斯特赖俄斯淡漠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变化,那是一种被冒犯的不悦。
“蝼蚁的挣扎。”
他双手抬起,虚空一握。整个战场的空间仿佛被他攥在手心,无尽的“傲慢”法则如同金色的潮水,从四面八方向着“杀机神塔”挤压而去!这是规则的碾压,是要将这异端造物连同其内部那可笑的“秩序”,一同碾为宇宙的尘埃!
“杀机神塔”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在原地,装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猩红的电子眼明灭不定,内部的毁灭意志在秩序与碾压之间剧烈冲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就是现在!”萨耶尔(冷漠人格)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突击舰的发射舱口,他脸上带着疯狂的笑意,袖中透明的丝线如同拥有生命般刺入虚空。与此同时,伊法娜将重枪架在舱门,枪口凝聚起她全部的精神与杀气。林楚枝指尖的蝴蝶刀和卡牌同时亮起微光。陆锡泽再次启动超载模式,碎魂刃遥指神王。
他们所有人的攻击,并非指向阿斯特赖俄斯本体,而是——那正在挤压“杀机神塔”的“傲慢”法则之潮的某些关键节点!
萨耶尔的丝线缠绕、迟滞法则的流动;伊法娜的子弹带着决绝的意志轰击在法则的薄弱处;林楚枝的卡牌扰乱其能量结构;陆锡泽的刀锋斩向那无形壁垒的缝隙!
他们的力量相对于神王而言微不足道,但此刻,却如同投入精密仪器中的几粒沙子,瞬间引发了连锁反应!
那完美无瑕的“傲慢”法则之潮,出现了一瞬间的、极其细微的紊乱!
对于普通人而言,这一瞬间短到可以忽略不计。
但对于将全部心神与“杀机神塔”及阵法连接的景墨然,对于一直在等待时机的林夕梦,这一瞬间,足够了!
景墨然将自身对“平衡”、“调和”的全部理解,连同八卦阵基的秩序之力,化作一股洪流,沿着那条法则之线,悍然撞入了“杀机神塔”能源核心的最深处!不是压制,不是覆盖,而是……融合!将那冰冷的毁灭意志,引导向守护秩序、斩灭威胁的“道”!
几乎在同一时刻,林夕梦的手术刀划出了最后的轨迹。
“命运审判。”
这一次,八卦印记没有出现在异兽或敌人身上,而是透过那条被众人力量强行撕开的法则缝隙,直接印向了阿斯特赖俄斯那完美无瑕的本源核心!
阿斯特赖俄斯脸色骤变,他感受到了威胁!不是来自那台机甲,而是来自那直接裁决命运的法则!
他不得不分神,调动大部分力量去对抗那印向本源的八卦印记。
而就在他分神的这一刹那——
“杀机神塔”猩红的电子眼中,那混乱的杀意、冰冷的程序、被引导的毁灭、注入的秩序……所有的一切,在景墨然融合意志的引导下,达成了一种极其短暂、却又完美平衡的统一!
它动了。
斩舰刀再次举起。刀锋之上,暗金色的符文不再是流动,而是彻底凝固,仿佛化为了刀身本身古老的花纹。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撕裂空间的威势,只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斩”。
刀落。
无声无息。
那挤压而来的“傲慢”法则之潮,如同被投入绝对零度的热铁,从刀锋落点开始,瞬间凝固、失去所有活性,然后如同碎裂的琉璃般,寸寸瓦解,消散于无形。
刀势未尽,跨越虚空,掠过了阿斯特赖俄斯的身体。
他低头,看着自己完美无瑕的金色长袍上,出现了一道细线。随即,他的身体,连同他脸上那凝固的惊愕与无法置信,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化作最基础的能量粒子,彻底湮灭。
战场,陷入死寂。
“傲慢”神王的气息,消失了。
剩余的“傲慢”舰队,在神王陨落的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纷纷解体、化作宇宙尘埃。
“杀机神塔”静静悬浮在虚空之中,斩舰刀缓缓垂下。它足踝处的阵基光芒彻底隐去,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猩红的电子眼闪烁了几下,光芒逐渐黯淡,最终彻底熄灭。庞大的机体失去了所有动力,如同一块巨大的陨石,静静漂浮。
它内部那狂暴的意志,似乎也随着这倾尽所有的一击,暂时陷入了沉睡。
景墨然脱力地瘫倒在地,意识模糊前,她最后感受到的,是那十二片阵基与“杀机神塔”核心之间,建立起的一种微弱却坚韧的、如同血脉相连般的平静联系。
……
【星河浩渺】副本世界公告:
“傲慢”神王阿斯特赖俄斯已确认陨落。
主要威胁清除。
副本任务【守护烈阳星域】完成。
参与玩家:景墨然、封冉、林夕梦、陆锡泽、萨耶尔、伊法娜、林楚枝……贡献度结算中……
传送即将开启。
星空依旧,只是那曾经令人窒息的威压已然散去。残存的烈阳星域舰队开始收拢、救援。那尊暗红色的钢铁巨人,如同战后休憩的远古战神,在虚空中沉默地漂浮着,等待着下一次被唤醒,或者……被彻底改造。
属于这个副本世界的战争暂时结束了,但更大的漩涡,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