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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少年远去,只余那小孩待在原地,仍旧是啃着手中的糖饼,纪昭珩上前一步,忽然出手,掐住那小孩的脖子。
小孩瞪大双眼,用力挣扎起来,纪昭珩却冷声开口:“双华!”
随着他开口,双华立刻出鞘。
那小孩的脸逐渐扭曲,最终又变成了纪昭珩的样子,愤怒的瞪着他。
它不明白,这人是怎么又认出自己了?
明明这一切都是这人的记忆,它只不过是让记忆重现,为何能被这人发现?
只是纪昭珩不给它开口去问的机会,当下便将它打入双华之中,立刻双手结印,将它封印起来。
看着手中不断震动的双华,纪昭珩神色一片平静,再次注入自己的灵力,直到双华安静下来,他这才带着双华出了识海。
他本意是想将那东西消灭,可是经过这些时日来的纠缠,他发现,它是一团魔气,一团有自我意识的魔气,他无法消灭,直觉告诉他,那魔气的背后,隐藏着的是不该存在于这世间的东西,因此,只能封印。
纪昭珩刚睁开双眼,还未起身,腰间的玉佩便已亮起,他拿起玉佩注入灵力,只见面前出现一道传讯:【师尊亲启:徒儿已奉师令查到是哪些世家,与师尊信中所言无二,现已将其拿下,还望师尊定夺。】
见此,纪昭珩眼中一片冷漠,只回了一个诛字。
他们既拿无辜百姓来炼制丹药,便是有违天理,按罪当诛。
如此来看,这些世家与灭门一事并无关系,可灭门一事,未必会与阎丰无关。
两件看似毫无关系之事,却又偏偏都与阎丰扯上关系。
想到这里,纪昭珩满眼杀意,无论是私仇还公怨,阎丰此人是必不可留。
他收敛起思绪,继续向悬月崖的方向而去。
也不知这几日耽搁下来,他的阿浥可否已然回了悬月崖。
.......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苏厌浥这处直到离了溧都城境内,方算彻底放下心来。
此刻已是申时过半,眼瞅着天色渐晚,这荒郊野岭的,再往前走未必会有歇脚的地,于是三人决定就近寻个地儿落脚。
荒山野岭,虽无客栈,确实有一处破庙的。
三人行了不久,便来到破庙处。
此处往前再行约莫十来里,便是恶名昭着的恶鬼坡。
他们若是此刻不歇下,估摸着以他们的脚程,到了恶鬼坡,可不就是已入了夜。
俗话说,暮色浸染天地时,暗夜里的魑魅魍魉便极喜踩着月光的碎影,从幽冥裂隙中悄然苏醒。
三人在此处歇至天明再出发,倒也是好事一件。
这庙里供着一尊不知名的神像,年久失修,早已破败不堪。
庙宇虽小,却也足够遮风挡雨,至少让他们入住之时,不必与繁星相对。
一进入庙中,黄晋便收拾出一块干净的地,他自然是为了方便黄文修歇息,只是当他抬起头来之时,苏厌浥却已行至他的面前,一言不发便从古月里取出件衣裳,摊开后,他盘腿坐下,闭上了双眼。
黄晋愣愣看着他,直到黄文修招手,他这才走到另一边,再次收拾出一块空地。
只是那目光却不时地打量着苏厌浥,眼中隐约透露出好奇。
他们主仆二人并非第一次在野外过夜了,因此倒是轻车熟路,收拾出歇息的地方后,黄晋便去拾来干柴,点燃了火,从包袱中取出干饼来。
那饼子又冷又硬,须得在火上炙烤会儿,便会变得又热又硬。
虽说其味不扬,可总归是方便携带的。
苏厌浥自打坐下开始便没有睁开眼睛,黄文修看了他几眼,犹豫片刻,还是捧着烤饼上前:“宋公子。”
苏厌浥睁开眼来,入目一眼便看见他手中的饼子,无需多问,他便知道他是何意。
黄文修将那烤饼递过去,并且露出一个笑脸来,苏厌浥倒是伸手接过,他只微微颌首,仍旧是不开口。
这一路走来,黄文修也习惯了他的寡言少语,给了饼子后,他立刻变转身,回到先前的位置。
苏厌浥看着手中硬邦邦的烤饼,他掰下一块,送入口中,随后眼底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了。
他不由得想到,若是纪昭珩,是怎样也不会让自己食用这般难以入口的饼子。
然而这个想法一出,他心中有片刻的惊讶,随后暗自唾弃纪昭珩,怎么像个鬼似的缠上来了,竟让他频频想起,想来是两人相处太久了,他一时之间难以戒掉对那人的习惯。
无人知晓苏厌浥此刻的想法,甚至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他心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思绪。
想要习惯一个人很容易,可若是想要戒掉这个习惯,恐怕是要费些功夫的,或许有时候终其一生,也未必能够戒掉。
那干硬的饼子,最终还是没能入了苏厌浥的肚腹,魔君大人娇贵,对于手中的饼子嫌弃的不行,闭上眼时,眼前骤然晃过香软的芙蓉玉子糕,顺着拿着糕点的那只手望去,面前的仙尊大人笑的晃眼。
许是被晃了眼,苏厌浥当下睁开双目,他眼中烦闷一扫而过,却被对面的黄文修瞧了个正着。
他看着那人未用他给的饼子,可那饼上却又缺了个口子,当下也明白,这人是嫌弃此物难吃。
他心中略微思索,想着往后的路还要倚仗着人,于是便从包袱中取出一块油纸包裹的东西,缓步走向苏厌浥,再次开口:“宋公子,这有酥饼,你可要用些?”
然而,此刻满心烦闷的苏厌浥自然是没有再用吃食的想法,他微摇了摇头,再次闭上双目,如同入定了一般。
.........
夜色不知何时悄然而至,破庙之中,三人各自占据一角。
苏厌浥盘腿而坐,他闭着双目,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清醒着。
而另外的主仆二人,睡得就没有那么安稳了。
山中夜间寒凉,起初有燃起的火堆,倒也尚可,可随着夜色越深,那火渐渐燃尽,二人睡得熟了,谁也没有醒来。
不知何处吹来的一股冷风,将紧闭的庙门“吱呀”一声推开,门外漆黑不见五指,夜色似乎是更寒了。
冷风再次袭来,可躺下的两人仍旧是双目紧闭,不见有醒来的迹象。
随着冷风而来的,是一道若有若无的香味,甜的腻人,却又香的勾人,是女儿家惯用的脂粉味儿。
这荒山野岭的,又怎么会有女儿家的脂粉味?
苏厌浥睁开眼,双目紧盯着门外的黑暗处,嘴角若有若无的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