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酪是用牛乳发酵而成,再配以花蜜或是别的果酱,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因此极受孩童喜爱,纪昭珩来时,那摊位前正有一男子带着妻儿买之。
他静等了会儿后,这才上前。
这饮子摊里的酸酪口味诸多,纪昭珩想着苏厌浥喜爱,索性便每样口味皆买了些。
那摊主动作麻利,并未让纪昭珩等候太久。
只是当他回到酒楼雅间之时,却已是人去楼空,哪里还能看见半分那人的身影?
将手中的竹筒收起,纪昭珩原本挂在嘴角的笑意瞬间凝固下来,一瞬间的寒意将他整个人笼罩,果然,这人是连在他身边伪装都不愿了。
他转身离去,衣袍扫过那圆凳,顿时只见实木的凳子裂开来....
苏厌浥脚上有伤,自然是跑不远的,纪昭珩沿着雕花楼梯向下走去,却在转角处猝不及防与那人撞上。
他眸中翻滚着的阴云还未散去,便听见那人质问道:“你为何去了如此久?”
一瞬间,阴云散去,纪昭珩目光在他手上的柑橘瞥过,面露温和笑道:“是我耽搁了,阿浥莫怪。”
说着他伸出手来,苏厌浥并未犹豫,直接便将手递给他。
纪昭珩嘴角的笑意更深,他牵着人往“风月”走去,却不去询问这人为何要独自下楼。
苏厌浥任由他牵着自己,垂眸隐去眼中的阴鸷,他连下个楼都费劲,若要逃,又能逃往何处?
更何况,他尚有大仇未报,像纪昭珩这般如此称手的工具,若是不用,岂不是浪费了。
两人回到房内,苏厌浥如同未曾看见那已四分五裂的凳子,他自顾自的坐下,剥起了手中的柑橘。
纪昭珩将酸酪取出,他先是拿起原味的,倒在面前的茶杯里,这才推给苏厌浥:“不知道阿浥你喜欢哪种,我每种口味都买,你尝尝。”
丢了瓣橘肉在口中,苏厌浥淡淡的瞥了一眼:“看着就倒胃口,不吃了。”
这酸酪是他要的,可真的到了面前,他却又不想用了,分明就是在故意戏耍纪昭珩。
这时,小二送来二人要的菜品,凑巧便听见了这句话,忙放下菜品,只说了句二位慢用,便缩着脖子匆忙退出。
纪昭珩仍旧是面不改色,他伸手将酸酪推至一旁,轻声道:“那便用膳吧。”
说着,他拿起碗来,舀了一碗木齿兽肉制成的白玉丸子汤,将手贴在碗壁,轻微的调动灵力过后,这才将碗推至苏厌浥面前:“刚好入口,不烫了。”
那汤汁清淡如水,汤中飘着的肉丸子如同鱼肉一般,色泽雪白,点缀着三三两两的葱花,闻着便鲜香。
苏厌浥自是不会委屈了自己,他拿起筷子,用起膳来。
纪昭珩虽说是无需进食,可却还是拿起筷子,陪着他,他自欺欺人地觉得,两人同桌而食,如同寻常人间夫妻一般。
许是真的饿了,这一顿饭,苏厌浥倒是老实下来,并未为难他。
两人用过膳,已是半个时辰后,从醉仙楼出来,街上冷风一吹,倒是有些寒意。
眼看已是戌时,纪昭珩提议道:“阿浥,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他想着这人双脚不便,不宜久走。
对于他的话,苏厌浥自是不会听的,他目光看向那卖糖人的摊子,缓缓勾唇:“既然是来游玩,那便要不虚此行才行。”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长街之上,他目光所及,无论喜欢与否,皆是统统买下.....很快,纪昭珩揣在怀中的那些银钱,如同流水一般从指缝滑走。
........
等到两人回到山上已是子夜过半,纪昭珩并不急着带人回珩云殿,而是搂着怀里人飞身上了天景峰。
如他所说,此峰乃是太微山最高的一处山峰,自然也是离天最近,从此处抬头望去,满天星辰,美不可收。
可惜让苏厌浥去看星辰之美,那便是让牛嚼牡丹,他品不出好赖,也无心去品。
此刻,他只觉得纪昭珩这厮的疯症越来越重了,大半夜的不睡觉,折腾他来看什么星星?
纪昭珩握住苏厌浥的手,如同未曾发现他的抗拒似的,面带淡笑开口:“阿浥可曾听闻,若是亲人逝去,便会化作这满天星辰中的其中一颗,无论走到何处,抬眼便能看见。”
开口之时,他抬头看向那满天星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目光之中满是眷恋。
苏厌浥不耐烦地想要甩开他的手,可甩了几次没甩开后,他恶狠狠道:“万一下雨呢!”
纪昭珩一愣,他显然是没有料到苏厌浥会如此说。
随后他低下头来,看着苏厌浥的眼睛,继续柔和开口:“曾经有人对我说过,化作星辰的亲人会永远在天上守护着我。”
他眼中是不易察觉的期盼,可苏厌浥却恶劣一笑,抬眼直勾勾看着纪昭珩:“能教出你这样的人,会是什么好东西?要化也是化作恶鬼!”
他话音落下,期待之中,这人为此大动肝火的场景未曾看见,反倒是他被这人一把扯进怀中,像是惩罚他那张不安分的嘴,有些粗鲁的吻落下....
他下意识挣扎,却被抱得更紧,纪昭珩撬开他的牙关,将他的喘息与怒骂尽数吞没,冷香混着血腥在齿间翻涌....
不知多久过后,他整个人瘫在纪昭珩怀中,这人抵着他额头,眼中闪过失望,轻叹道:“阿浥这张嘴还是只有堵住才好。”
方才情急之下,苏厌浥狠狠一口咬在他唇上,破了皮,出了血,可他也像是叼着了骨头的饿犬,怎样也不肯松口。
见识过这人疯起来的手段,苏厌浥很识趣的闭上了嘴。
在他怀中虽不言语,眼底却漫上一层深不见底的寒意,幽深可怖,不见丝毫温度,就如同风雪卷过,满天冰雪,怎样的阳光照射都无法融化。
终有一日,他也要让这人尝尝任人拿捏的滋味。
可当恼怒过后,苏厌浥忽然反应过来纪昭珩口中的这个所谓亲人是何人。
仙门无人不知,现任仙尊纪昭珩乃是继承其师纪无疾之位,自然也都知晓,这人是纪无疾一手养大的,甚至更有传言,这人乃是纪无疾的私生子,否则为何那前任仙尊踏破虚空而去之时,不传位给能力声望更为出众的大弟子,却偏偏传位给了还是个毛头小子的纪昭珩。
可如此一想,苏厌浥却又反应过来,那前任先尊是踏破虚空而去,传言他已成神。
而纪昭珩口中所说的却是逝去之人,莫不是,是他那失踪的师兄?
如此一深想,苏厌浥倒是心中好奇起来,只是此时此刻,他自是不会多问。
见他此时乖巧趴在自己怀中,纪昭珩心软的一塌糊涂,夜深露寒,他揽在苏厌浥腰间的手又收了收,满心柔软,舍不得破坏此刻两人和谐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