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悬月崖一战,苏厌浥无奈之下只能选择跳下崖,他深知崖底的烈焰虽会吞噬万物,可他赌的便是那群道貌岸然却又极其胆小的家伙不敢轻易靠近崖下烈焰。
好在那天风雪够大,足够遮挡视线,他悬于崖间,隐于风雪之中,这才没有被那群杂碎发现。
他算准了坠崖的速度与距离,在即将坠落崖底之时稳稳抓住滚烫的岩石,强忍灼伤之痛,这才不至于坠落崖底,为烈焰所焚。
可他已身负重伤,又因离那冥火太近,自然难免被灼伤。
伤上加伤之下,他想要爬上去显然是九死一生。
他原本以为要拼死一搏,却未料到,纪昭珩会在此时出现,并搭救于他。
被救了,苏厌浥非但没有死里逃生的感觉,反而更加惊恐。
他趁着失血过多的冷意,连轻易失去意识都不敢。
毕竟救他的可是纪昭珩,他的死对头,那个一身正气的仙尊纪昭珩啊!
他宁愿相信这人是来清扫战场,免得他死里逃生的,也不愿相信这人会是来救他的。
可尽管他再怎样不信,纪昭珩却是真真切切救了他。
他伤重难以行动,这人将他藏于太微宫中,为了治好他身上的伤,不惜将大把的灵药往他身上砸。
太微宫乃是仙门第一大宗,自然最不缺的便是仙草灵药,那些他人求之不得的灵药像是不值钱的假药似的,不断地往他这个魔头身上用着,也因此,他被烈焰所烧的伤才能那么快复原。
并且,在他养伤期间,纪昭珩更是对他细心呵护,关怀备至。
起初,苏厌浥猜测过很多种纪昭珩救他的原因,对这人自是防备,甚至讽刺嘲笑过他烂好人,高高在上的仙尊坐久了,是不是看谁都想度一下?
可是任由他怎样冷嘲热讽,纪昭珩就是一声不吭,任他冷言冷语,却仍旧是温柔待他。
时日久了,苏厌浥渐渐打消了疑心,即便那张嘴再怎样欠揍,难听的话也不再吐出。
毕竟人家终归是救了他,他这人不是不知恩的。
他虽说脾气素来不好,可面对救命恩人,该有的敬意,自然也是有的。
两人逐渐熟识,他已将纪昭珩视作可结交之友,并主动提起,从前两人的种种恩怨皆化干戈为玉帛,待他伤好之后,必然是会报答这人。
可等他伤好之后,修为却迟迟没有恢复。
他只当此处仙气浓郁,不利于他恢复修为,于是便向纪昭珩提出辞行。
然而,纪昭珩却以他重伤未愈为由,始终想要留他在此地疗伤。
苏厌浥又岂会听他的,不让他走,他还就偏偏要离开了。
两人为此产生分歧,他当下便冷了脸,强硬要走。
可结果是他连这间暗室都没能走出去,被纪昭珩这厮压在那张他躺了一年之久的玉床上强上了......
如此简直是奇耻大辱,这让苏厌浥恼羞交加,差点气疯。
即便是世人厌他惧他,这么些年来对他明里暗里不知骂过多少回,也从未有人敢如此羞辱于他。
纪昭珩他怎么敢....
什么狗屁救命之恩,他恨不得立刻杀了这个道貌岸然的狗东西。
奈何从前他便打不过这人,更不用提如今了。
除了失身,他还喜提了一副玄铁脚链,每日除了对着纪昭珩那个狗东西,便只能扯扯链子打发时间。
回忆至此,苏厌浥看纪昭珩的眼神中夹杂着冷漠与厌恶,他冷眼看着那人,眼神若是能够化作刀子,必要将这人千刀万剐。
纪昭珩对他眼中的冷意却仿佛是未曾看见,他握紧手中的药,仍旧是温柔开口:“阿浥,听话,把药喝了。”
这已经是今日的第二碗了,看着苏厌浥那张满是怒气与排斥的面容,他心中满是苦涩。
这世界没有什么比所爱之人不爱自己更让人难过的。
苏厌浥视纪昭珩为对手,劲敌,可殊不知,纪昭珩见他第一眼,便被他那身洒脱不羁的气质所吸引,那双熟悉的眼眸,不知不觉间,竟在心中落了痕。
两人若是有缘,即便是无意,冥冥之中,也自有一根线,将他们不断牵引到一块。
一次次相遇,苏厌浥只将纪昭珩当做死对头,可于纪昭珩而言,两人的每一次相遇交手,皆是他枯燥岁月中不可多得的乐事。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情根不知何时已然种下,如同蚀骨的毒药,他放不开,忘不掉,只能用最卑劣的办法将人困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当初千里奔赴,将这人救回时,他也仅仅只是想护着这人,可后来,他那已成习惯的自制力却忽然消失了一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卑劣的心思。
有些事,一旦做下了,便没有回转的余地,更何况,他如今显然是乐在其中。
“仙尊何苦在本君面前装好人,恐本君为祸仙门,大可杀了本君,用不着如此假惺惺。”
苏厌浥没了修为,整日被囚于此处,那链子拴住了他的脚,却拴不住他的嘴,讥讽的话语脱口而出。
纪昭珩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阿浥,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心待你,绝对没有半分侮辱你之意。”
他将这人视为道侣,恨不得将这天底下所有的珍宝都捧到这人面前,何曾动过半分辱他之意。
“是吗?你对我所行..呵,纪昭珩!你也不过是个人面兽性的东西,装什么正人君子!”
苏厌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想起纪昭珩对他所做的事,他脸色很是不好,垂下的手更是抓紧了身下绸缎。
他满心恨意,心底暗道:纪昭珩,所有屈辱,本君定让你加倍偿还。
纪昭珩挨骂已是习惯,他坐在床边,抬手将勺中药汁送到苏厌浥嘴边,语气虽轻,却是不容拒绝道:“阿浥,把药喝了。”
“滚!”
苏厌浥握紧双拳,将头偏了过去,他倒是有心想要打翻面前的药,可前一碗打翻在地的经验与唇上轻微的刺痛告诉他,若是打翻了这药,自己也要免不了受些屈辱的。
纪昭珩见此不再开口,他低头自己灌了一口药,把碗放在桌案上,然后捏住苏厌浥的下巴,强行用嘴将药渡了过去。
苏厌浥早有防备,可终究还是敌不过他,即便是双手再怎样用力推拒,这人仍旧是如同一堵铁墙,让他无法反抗,只能吞下那苦涩的药水。
纪昭珩并非第一次这样给他喂药,可无论有多少次,总是会让苏厌浥恼怒的。
他狠狠咬在纪昭珩唇上,直到血腥味传来也不肯松口,片刻后,终于得了自由,他挑衅笑道:“活该!”
纪昭珩抬手抹去唇上血迹,他垂眸,看着指上那一抹鲜红,温声道:“你既不愿饮药,我只能如此。”
言罢,他将手伸向苏厌浥,那人却如同是躲着瘟疫一般,整个身子向后退去。
可后面无路可退,最终也只能被他强硬搂在怀中。
纪昭珩眼中是似水般化不开的柔情,轻轻笑道:“阿浥给的,是痛,我也欢喜。”
他指尖抚上怀里人的唇瓣,很快那抹未凝固的朱色便印在了苏厌浥唇上。
感受到怀里人的挣扎,他却不慌不忙地端起药碗。
苏厌浥狠狠瞪了纪昭珩一眼,恨不得剜下他身上一块肉来。
他心中不断暗骂:该死的纪昭珩,胆敢这般对他,若不是自己现在修为全无,又受制于他,定将他碎尸万段。
恨恨想着,他主动夺过药碗,一饮而尽,随后扔在地上,冷声道:“现在可以滚了吗?”
他看这人一眼便觉厌烦, 既敌不过他,又何必与他多费口舌。
沉默片刻后,纪昭珩起身,他目光看向地上的碎片,除了方才的药碗,还有他寻来给苏厌浥解闷的小玩意,其中包括上等的暖玉,已被苏厌浥一番脾气摔的粉碎。
他抬手一挥,将地上碎片拾起,在回过头来时,苏厌浥已然侧身背对于他,显然是不想见他。
看着他的背影,纪昭珩只能苦笑,虽不得他欢喜,却终是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