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长街的巷口拐弯处,苏厌浥正靠在墙角,他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芦,听着耳畔传来的铃铛,眸色阴沉。
在他面前,手扛稻草把子的小贩正唯唯诺诺的看着他。
这人买了葫芦却又不给钱,只让他等着。
当苏厌浥咬下第二粒山楂时,纪昭珩终于裹挟着一身的寒气来此。
不等他开口,苏厌浥先发制人道:“我全要。”
他用手中的糖葫芦指了指面前的小贩。
纪昭珩眼中眸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可最后还是掏出银子,从小贩手中接过那稻草把子。
小贩离去后,他这才挥手,将所有的糖葫芦都收入须弥戒中。
苏厌浥手里的那串还有剩余,他塞入纪昭珩手中,不悦开口:“怎么那么久?”
然而,纪昭珩却答非所问道:“阿浥为何不在原地等我?”
苏厌浥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冷哼道:“你自己无用,买个东西都要磨磨唧唧的,凭什么让我等你。”
纪昭珩闻言,却勾起嘴角,他上前一步,素色衣袂裹挟着凛冽的灵气扫过巷口青砖...
苏厌浥下意识的便后退,他眼中不受控的闪过一丝慌乱。
“阿浥说的对,是我无用,日后,无论去往何处,我都将阿浥带在身边可好。”
纪昭珩一步步逼近,直到将那人困在方寸之间,他才单手撑在斑驳砖墙上开口。
他袖口的暗纹擦过苏厌浥发间银冠,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了苏厌浥心脏,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这人当初发起疯来,斩断他双脚脚筋的画面。
他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开口:“纪昭珩,你想怎样!”
他心中不由得暗恼,这该死的镯子,该死的纪昭珩,他不该如此轻易试探这个疯子。
纪昭珩忽然俯身,指尖捏着苏厌浥的下颌,呼吸灼热地喷洒在他的唇瓣上,发间冷香将人彻底笼罩,他才轻柔开口:“阿浥独自一人,为夫心中担忧,这次是为夫不好,日后绝对不会再留阿浥一人。”
话音未落,带着惩罚意味的吻便重重落下,咬得苏厌浥舌尖发疼,却又不敢轻易将人推开,只能在心中怒骂。
尝到血腥味后,纪昭珩忽而温柔地掠夺起来,仿佛要将方才所有的惶恐与愤怒都揉进这近乎窒息的深吻里。
苏厌浥眼中渐渐弥漫起水雾,终是忍不住双手抗拒的去推着人,可那人却忽然又像是只被抢了骨头的野狗,骤然疯狂起来.....
.........
半个时辰后。
青冥之上,长剑载着两人化作流光远去。
怀里人乖巧得让纪昭珩心软的一塌糊涂,语气也越发温柔起来:“阿浥可是乏了,等到了闵城,我们歇歇。”
苏厌浥如同是被抽空了力气,在他怀中焉焉的并不开口,这上面风大,他整个人被包裹在玄色大氅里,就连那张脸,都是埋在纪昭珩胸口。
见他不言,纪昭珩便不再开口,只是脚下的长剑更快了些...
直到天色暗下来,两人终于到了闵城。
大衍寺便坐落于闵城内,近日又恰逢庙会,城中自是十分热闹。
说起这大衍寺,倒是与别的门派不同,他不隐匿于深山之中,反倒是坐落在闹市。
这大衍寺的前身本是托月国皇家寺庙,后来时代变迁,两国争战,托月亡国后,这大衍寺中却有一位法师坐化飞升,也因此,留存下来。
两人入了城,便先行去寻客栈,只是因着有高僧讲经的缘故,近日城中大多客栈竟客满了。
苏厌浥脸上写满了不耐,任凭这人在身边怎样轻哄,他也绝不开口的。
纪昭珩自知是自己将人惹恼了,现下自然要费心思去哄。
可偏偏今日连天公都不帮他,又寻了一家客栈扑空,苏厌浥的火气终于憋不住了,他推开纪昭珩,冷斥道:“跟着你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穷鬼!”
他说完,头也不回,向前走去。
见这人终于肯搭理他了,纪昭珩忙跟在他身后,语气里含着笑意,轻声哄道:“前面还有一家客栈,若是再寻不到住处,便是将整个客栈买下,也不会再让阿浥等了。”
苏厌浥闻言,却是冷飕飕的瞥了他一眼,阴阳道:“谁能比仙尊大人财大气粗。”
他看这人不顺眼,无论这人从嘴中吐出何话,他也能从中挑出刺来。
“阿浥若是愿意,我所有家当,都是阿浥的。”
纪昭珩早便习惯了,只要这人肯搭理他,即便是恶语相向,他听在耳中,也是极为欢喜的。
苏厌浥停下脚步,他偏头看向身侧这人,那人眼神真挚,丝毫没有玩笑之意。
见此,他不由得轻呵了声,还是没有忍住,抬手轻拍了下纪昭珩的脸,冷声道:“比起你的家当, 我还是对你的性命更感兴趣。”
苏厌浥眼中的杀意不是作假,纪昭珩如同没有看到,他握住苏厌浥的那只手,再次贴在自己脸庞,眸色柔和看着他:“阿浥莫要说胡话,你打不过我,再者,我活着,才能与阿浥永远在一起,自然是舍不得死的。”
“呵!”
苏厌浥抽回手,讥笑了声,他也是气糊涂了,同他多言,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他继续向前走去,并未看见,纪昭珩眼中的苦涩,即便是看见了,他也只会觉得这人自作多情罢了,与他何干?
两人很快到了那处客栈,银钱的作用下,一间上房腾了出来。
一入住,苏厌浥便躺下了,任凭纪昭珩怎么温言细语的哄他,他也打定了主意,不愿搭理这人。
纪昭珩惯会自个哄自个,他只当是苏厌浥累了,无心同他多言。
如此一夜到天明,次日两人又继续出发。
只是苏厌浥嫌那高空之上冷风过大,偏要坐马车出行,临行前闹腾着不愿出门。
纪昭珩虽嘴角挂着笑,却又动作强硬地将人抱出,在苏厌浥的不情不愿下,二人并未耽搁太久,便到了衢台山,平虎洞处。
传言,平虎洞内有两只千年蓝银金貌白虎,一公一母,它们每隔百年便会诞下幼崽,那崽子自带灵气,若是抓了吃肉,大补。
同样,这蓝银金貌白虎浑身是宝,虎皮虎骨可制成上等法器,血肉也可炼丹,因此,常会引来修士围杀。
这处,两人都是第一次来,他们对那蓝银金貌白虎并无兴趣,可今日来此,却必须要入虎穴一探。
衢台山地处庐水州,而弥山郡却是在涞州,两地相隔如此之远,真武殿那十七名弟子在此地失踪,尸首为何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弥山郡,属实太过令人费解。
站在洞口,苏厌浥抱着手臂,冷声开口:“要进去你自己进去,我可不想去喂老虎。”
闻言,纪昭珩轻声哄道:“有我护着,阿浥莫怕。”
苏厌浥打量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黑黝黝的洞口,直言道:“不去。”
纪昭珩要查案是他自己的事,凭什么还要牵扯上他。
他能陪着这人来此,已经是善心大发了。
这老虎洞倒也不是非进不可,纪昭珩用神识探查一遍便可知里面可曾发生过打斗。
只是因为那些修士想要猎得蓝银金貌白虎的缘故,这里的打斗痕迹随处可见,他想要探查的深些,便要进去细看。
两人正僵持之时,洞内忽然一团黑气窜出....
纪昭珩立刻搂住苏厌浥的腰,将人牢牢护在怀中,他抬头一看,那团魔气已向林中飞去。
他抱着怀中人,未有丝毫犹豫,立刻飞身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