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人间,兴阳城。
“哎!你听说了吗,今日城中来了个游医,听说免费义诊,咱们也去看看。”
一身粗布麻衣的男子用手臂撞了撞身边的另一个男人,粗声粗气的开口。
“我不仅是听说过,我还亲眼看见了那是位仙长。”
被撞的那人一脸敬畏开口,他早晨出城办事,刚好看见一白衣少年御着剑从天而降,一见便非凡俗之人,他目送着少年进城,午后回城便听说了城中来了位游医,猜想便是那位仙长。
两人所言尽被身后刚入城没多久的苏厌浥听见。
他眼中闪过一丝趣味,仙门中人?刚好杀了抢些银钱,先前只在那几人身上摸了些法器,他不敢乱卖,怕引来麻烦,只能随手弃了。
跟着二人走到一处客栈前,只见一条队伍排成长龙。
而队伍的尽头便是一位白衣少年郎。
此人正端坐在一简陋的木桌边,为面前的老者问诊。
苏厌浥原本只是想打劫一下仙门中人,可一见到此人却咬紧了牙。
他只当是普通的小门小派,没想到还是个熟人。
此人不是他人,正是纪昭珩的弟子沈星澜,只是他认识此人,此人却未必识得他。
他与纪昭珩是死对头,自然少不了交过手,倒是见过这小子几次。
只是他向来喜欢戴着面具行事,这小子未必见过他真容,想来也是识不得他的。
如此一想,苏厌浥便决定戏耍这小子一番,再想办法杀了他,动不了姓纪的,便让他尝尝丧子之痛。
毕竟常言道,师徒如父子。
苏厌浥缓缓走向白衣少年,挤开排在老者身后的年轻男人。
那年轻男子莫名其妙被人推开,当即满面怒色转过头来,只是却被苏厌浥眼神慑住,怔愣片刻,灰溜溜的离开了。
见他如此,后面之人自然也不敢多言。
很快老者离去,轮到苏厌浥,苏厌浥没有坐下,他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看着少年,明显是来找茬的。
沈星澜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对他微微一笑开口:“这位公子有哪里不舒服?”
“你不是大夫吗?何须问我。”
苏厌浥一副欠揍的语气开口,他话中暗含讽刺之意, 少年却未曾动怒,只温润一笑,伸出手来:“公子请。”
苏厌浥冷哼,却还是伸出手来,他倒是要看看这小东西能诊出什么来。
他好端端,若是诊出问题便是他医术不精,诊不出来他也要问责一番,说他个庸医之名。
沈星澜三指搭在苏厌浥的手腕上,眼神不经意间一瞥,便看见布料遮挡下已经淡去了的咬痕。
忽然想起自家师尊这些时日来怪异的行为,还有师尊书房里的那幅画,心中了然,他谈谈一笑开口道:“公子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有些亏空,在下看公子还年轻,万不可如此重欲,阳虚了些,待在下开几副补药煎服便可。”
沈星澜的话音一落,苏厌浥顿时变了脸色,他猛地一拍桌子:“满口胡言,庸医!”
“公子莫忌讳行医。”沈星澜一副淡定的神色看着苏厌浥恼怒的样子。
周遭百姓见了,一时倒是看起热闹来,显然是忘了苏厌浥不是个好惹的,竟有人开口劝道:“是啊公子,有病就要吃药。”
“是的,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人家小大夫也是为你好。”
苏厌浥眼中一抹羞恼,没想到此番戏耍他人不成,反倒被这毛头小子戏弄了。
他目光冷然看向周围人:“闭嘴,再乱说,本君拔了你们舌头!”
顿时,原本有心凑热闹的众人不敢再开口。
苏厌浥懒得同这些凡人计较,他狠瞪了少年一眼便匆匆离开。
他如今没有修为,若是硬碰硬,自然是只有他吃亏的份。
不如等至夜深人静,再教训这黄口小儿。
很快,入了夜,街上一片宁静之色。
苏厌浥飞身上了客栈的屋顶,他一身白衣,在夜色中倒是格外的明显。
白日里他有留意,那小子是在此处落脚。
悄无声息踩在屋顶之上,苏厌浥掀开瓦片向屋内看去。
只见沈星澜正于床上打坐,丝毫未曾注意到有外敌入侵。
苏厌浥眼中寒意闪过,想到纪昭珩对他所做的一切,他便不再客气。
常言道师徒如父子,师父欠的债,活该他这个徒弟去还,怪就怪在,谁让他是纪昭珩的徒弟呢。
苏厌浥深知自己如今不会是沈星澜的对手,他的伤虽好了,修为却不知为何一直受阻,对付一些凡人倒是尚可,可对上仙门中人,那便如同是羊入虎口。
所以苏厌浥不会贸然招惹沈星澜,但他可是素来有的是手段。
魔域有一种花,会散发出无色无味的花粉,花粉有毒,虽不致命,却能让修行之人短时间内灵力尽失。
巧得是,苏厌浥的纳戒里就存着这种花,而且这花的效果于他无用,刚好可以用来对付这小子。
苏厌浥嘴角挂上残忍的笑来,双眸更是微微眯起,他轻蔑看向沈星澜,将纳戒中的花取出, 放在唇下轻吻过后,透过屋顶的洞向下吹去。
无色无味的花粉飘向下方,苏厌浥又轻轻盖上瓦片,静等不多时后,他飞身而下。
推开门,那小子果然已经倒在了床上,苏厌浥嗤笑一声:“纪昭珩的徒弟也不过如此。”
此刻他心中正是得意,仿佛躺着的人是纪昭珩一般,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爽意。
他现在改变主意了,他要把这小子抓起来好好折磨,届时定要纪昭珩跪下求他。
想到纪昭珩,苏厌浥又暗自咬牙,虽然已经逃出来了,但是纪昭珩对他所做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那些还残留在他身上的痕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所受过的屈辱。
甚至梦魇之时,身体仿佛还残留着纪昭珩抚摸他时的触感,让他拼命想要忽视都难。
苏厌浥正要下手,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低笑。
那声音透着一丝熟悉,苏厌浥这些时日已经习惯,他立刻转身,脸上却是一抹不易察觉的慌乱。
只见纪昭珩一身月华长袍,缓慢向他走来。
这人本该是一副谪仙模样,遗世而独立,可偏偏此刻却是面色阴沉得骇人,若有若无的黑雾萦绕于他,眉宇之间尽是戾气。
与先前不食烟火的仙尊,简直判若两人。
苏厌浥一时不免愣住,这是入魔了?
他心中惊异,无论何时,他所见的纪昭珩永远都是一身白衣,纤尘不染。
那副清贵的样子不知道让多少女修迷恋,何曾见过他这般邪气十足的样子,倒是比先前更可怕,他下意识的后退,眼里的神色显然已经慌了。
先前可怕的记忆袭来,他比谁都清楚的认知到,面前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自己若是落在他手里,不死也要脱层皮的。
出于本能,苏厌浥转身便跑向旁边的窗子,破开窗子便跳了出去。
“想逃?”
纪昭珩周身的戾气似乎更盛,他嘴角勾起弧度,语气却十足的冰冷。
眼中赤色闪过,他的身影直接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