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诊结束,即墨易带她去了学校散步。
现在是寒假,校园里没什么人。
秦也被他用一条围巾从脖子绕到头,包裹得好好的,但是模样很滑稽。
“医生说,你必须离开医院。”
“我知道的。”秦也低下头。
“可是离得远了,我更慌。不知道他怎么样了,那种感觉,像溺水。”
他转过头,认真地看向她:“医生建议,去别的城市住一段时间。或者,让你彻底忙起来,接戏,进组,怎么样?”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不能离开龙西。”她打断他,“他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能走?而且,那些工作……没有意义了。”
“那什么才有意义?”
“守在一个赶你走的人身边,把自己耗到油尽灯枯,就有意义了吗?”
之后几天,即墨易试图再次与她沟通,联系了一些可靠的制片方,甚至拿来了几个不错的剧本大纲。
“我不去。”她的态度没有丝毫松动。
“你不能这样……”
“即墨老师,”她抬起眼,眼底是那片他越来越熟悉的拒绝:“我的事,我自己有打算。”
“你的打算就是看着他,然后等他要死了,把你的心脏给他吗?”即墨易终于失去了耐心,语气尖锐起来。
“我不懂,你知道我的决定了,为什么你还在试图治好我?”
“活一天,也得好好活啊。”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瞥了一眼,是叶菱发来的简短讯息。
时先生今天的检查结果,几项关键指标再次下滑。
她紧紧攥着手机,那种要将她吞噬的焦虑和无力感再次涌了上来。
她下意识地站起身,像是要立刻冲回医院,却又在下一秒颓然坐回沙发里。
即墨易将她所有的反应看在眼里,医生的建议言犹在耳,而她却像一只被蛛网缠住的飞蛾,越是挣扎,束缚得越紧。
他意识到,仅仅依靠劝解和提供选择,根本无法将她从那个自我毁灭的轨道上拉回来。
下午他和秦也一起到医院,秦也照旧不敢再进去。
叶菱从里面轻轻带上门:“睡着有一会了。”
秦也深吸一口气,像做贼一样,极轻地拧开门把手,侧身闪了进去。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时明玺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眉心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意识地蹙着。
他瘦了很多,脸颊凹陷下去。
她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连呼吸都放得很轻。目光贪婪地描摹着他的轮廓。
不过才几分钟,床上的人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黑的瞳孔里没有初醒的迷茫,只有冰冷的清醒和瞬间腾起的怒火,直直地钉在她身上。
秦也吓得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短促刺耳的声音。
“谁让你进来的?”
“我……我只是……”
“滚出去。”
“看着我半死不活的样子,很满意?”他笑容异常刻薄,“还是来看看我死了没有?”
秦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滚出去。”他盯着她,眼神再也没有丝毫感情。
秦也几乎是踉跄着退出了病房,他的眼神,像是刀刃在剐蹭她的皮肉。
吓死了。
几天后,即墨易避开所有人,独自来到了时明玺的病房。
时明玺半靠在床头,正看着窗外,听到动静,冷漠地瞥了一眼。
即墨易走到床尾,站定。
“时明玺,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再也不想见到秦也了?”
时明玺的眉峰蹙起,没有回答。
“你是不是不要这个女人了?”即墨易追问。
“你想说什么?”时明玺的声音低沉而危险。
“如果你不要了,就不要管我怎么对她。你做得到吗?”
“砰!”床头柜上的汤盅被时明玺一把扫落在地。
“即墨易,你给我滚出去!我会让即墨家为你今天的话付出代价!”
即墨易站在那里,没有动。
他看着眼前这个面目有些狰狞的男人,不过两个月,病痛和绝望竟然能将一个曾经那般掌控一切的人折磨到这个地步。
他看着时明玺因盛怒而泛红的脸,最后,清晰地放下几个字:“秦也,归我了。”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如同困兽般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