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易将她打横抱起,动作尽量平稳,手臂承托着她的背部和膝弯。
骤然悬空和贴近的距离让秦也身体微微一僵,她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脖颈,试图借此分担一些自己身体的重量,也让这个过于亲密的姿势显得不那么被动。
这个动作实在有几分难以言喻的暧昧。
秦也立刻垂下了眼睫,视线牢牢锁在他衬衫领口下方那颗扣子上,不敢再往上移动分毫,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即墨易的步履依旧沉稳,走下每一级台阶都带着小心。
他的目光平视着前方的楼梯,下颌线似乎比平时绷得更紧了些。
怀中的人轻得让他心惊,像个孩子的重量,那环在他颈后的手臂,带着微凉的触感。
他同样避开了低头看她的动作,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将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压在了平静的外表之下。
幸好,他租的车就停在楼下的车位。
他快步走到副驾驶旁,拉开车门,将她放在座位上。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俯身探入车内,伸手去拉她身侧的安全带,想顺手帮她扣好。
这个动作让他一下子靠得极近,他的胸膛几乎要贴上她的头,清冽的气息的味道瞬间笼罩了她。
秦也声音有些急:“我自己可以。”
即墨易的动作顿住,直起身向后退。
然而,就在他退出车内的瞬间,或许是角度和时机太过巧合,秦也恰好因为慌乱而微微抬头。
她的鼻尖,擦过了他的脸颊。
鼻尖擦过脸颊的触感如同静电,短暂却清晰地烙在皮肤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骤然凝固。
即墨易退出的动作僵在半途,他侧过脸,目光落在秦也瞬间红温的脸上。
秦也也完全愣住了,维持着那个姿势,忘记了反应。
车厢内空间狭小,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掌,呼吸可闻。
他们就这样对视着,在昏暗的车厢光影里。谁都没有先移开视线,也谁都没有先喘一口气。
最终,是秦也先败下阵来。
她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颤抖了一下,声音细若蚊蚋,“对不起。”
即墨易猛地回过神,迅速退出了车厢,将车门轻轻关上。
他背对着车子,在原地站定,仰头对着京华市清冷的夜空,深深吸了好几口气。
直到胸腔里那阵莫名的悸动缓缓平复,才绕到驾驶座那边,拉开门坐了进来。
他面色恢复如常,启动车子,一路无话。
离开了被学生围观的紧张环境,秦也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下来。
车子抵达酒店地下停车场时,她坚持要自己走。
即墨易没有勉强,只是伸出自己的手臂,递到她手边,秦也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扶住了他的小臂,借着力,一瘸一拐地往电梯口挪动。
走到酒店前台,即墨易走过去为他们两人的房间各订了一份简单的晚餐,吩咐稍后送上去。
电梯缓缓上升,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秦也看着不断跳动的数字,轻声开口:“又麻烦你了,即墨老师。”
说着,她拿出手机,动作熟练地就要将餐费转账给他。
即墨易看着她的动作,“人情还得太快,关系就浅了。”
“你是我带出来参加研修的学生,你受伤,我本来就该负责,心里也很愧疚。你真的不用这样,分得这么清楚。”
秦也转账的手指停在半空。
她抬起眼,看到即墨易眼中那份坦诚,或许真是自己过于敏感和戒备了。
他总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给予帮助却不越界,自己一再的“划清界限”,反而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一种微妙的歉意涌上心头。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像是为了打破这略显尴尬的气氛,低头在自己随身的帆布包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包没开封的薯片。
“咔嚓”一声撕开包装,她拿出几片塞进自己嘴里,然后把那一大包薯片直接递到即墨易面前,“即墨老师,帮我吃点吧,我怕胖。”
这个突兀的举动和这个生硬的借口,即墨易愣了一下,随即看着她鼓起的腮帮,低低地笑出了声。
紧绷的气氛瞬间冰消瓦解。
秦也看着他笑,自己也笑了起来,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鲜活的气色。
“好。”
第四天的研修活动,秦也自然无法参加。
好在只剩下半天行程,即墨易带着三名学生按计划完成。
傍晚,一行人抵达机场,准备返回龙西。
从办理登机到通过安检,直至在登机口候机,即墨易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秦也身旁。
这般明显的关照,很快引来了学生们的注意。
起初他们还只是互相交换着揶揄的眼神,嘴角藏着心照不宣的笑意。
待到休息落座,胆子最大的一个男生终于按捺不住,半开玩笑地开口:“即墨老师,您对秦也学姐也太照顾了吧?我们是不是快改口了啊?”
另一个女生也笑着附和:“就是就是,我们改口很快的。”
即墨易端起一杯水,只淡淡瞥了他们一眼,“她脚受伤了,行动不便。你们要是现在也扭一个,我一样照顾。”
学生们不再明着打趣,但那挤眉弄眼的表情,显然不相信这官方说辞。
秦也坐在一旁,低着头,假装看着手机屏幕,耳根却有些不受控制地发热。
飞机平稳降落在龙西机场。
即墨易先将三名学生送回龙西大学。
车子停在学校门口,学生们陆续下车道别。
就在秦也也准备下车时,即墨易却示意她稍等。
他下车走向校门旁那一排外卖寄存柜,他从中取出一个印着药店名的白色纸袋,转身回到车内。
拉开车门,将纸袋轻轻递到秦也手里。
“有贴的也有涂的,都要用。”
秦也愣住,低头看着那个药袋,指尖能感受到里面药盒的棱角。
她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下单购买的。
“进校申请那边,有消息了我通知你。”即墨易补充道,替她关上了车门。
车子重新启动,驶向她租住的小区。
秦也抱着那个药袋,一路沉默。
回到家里,她将药袋放在茶几上,自己在沙发里坐了很久,只是静静地盯着它看。
即墨老师,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细致,妥帖,永远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给予帮助却从不让人感到被施舍或压迫。
她轻轻叹了口气,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