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靠了岸,时明玺拉着秦也的手腕径直下了船,坐进早已等候的车里。
秦也都没来得及和即墨老师还有他的弟弟道别,坐在车里叹了口气,叹自己没出息。
车子没有开往玖园的方向,而是驶向了一条胡同。
再次站在那扇朱漆木门前,秦也的心情与第一次来时已截然不同。
时明玺拿出钥匙打开门,院子里的景象依旧。青砖、翠竹、石榴树,鱼池里的锦鲤似乎长大了些。
一切都被打理得很好,仿佛随时在等待主人归来。
“以后就住这里。”时明玺将钥匙重新放进她手里。
“不回玖园了。”
玖园里好的回忆太多,不好的回忆也太多了。
秦也走到石榴树下,伸手碰了碰粗糙的树皮。
“我以前真的很喜欢这里,但是,时过境迁了……时过境迁了……”
“时先生,我们分开吧。”
她没再往下说,但意思已经很清楚。
她经历了一场几乎将自己燃烧殆尽的感情,在这场感情里,她是输家。
时明玺站在原地,像是没听清。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分开吧。”
“理由?”
这个决定是在海岛上那些寂静的夜里,在她看着日出日落,身体逐渐恢复力气,思绪也前所未有地清晰时,慢慢成形的。
再次见到时明玺,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害怕他。
不管离开多久,隔了多远,只要一见到他,所有的心理建设都会土崩瓦解。
和他待在一起,不开心。
她的生命就剩最后一两年了,她不想不开心。
她怕最后到了手术完成,时先生知道是她的心脏,他也会太痛苦。
感情会变成凌迟割肉的匕首,让身体再无完整的那一天。
时明玺脑中是空白的,他也瞬间明白了,她想分开。
因为,他们之间,确实有太多事情,都可以导致分开。
他心中酸涩,推开她很多次,但是这次是她主动要走了。
“你喜欢他?”
秦也迎着他的目光,摇了摇头,她对即墨老师确实没有男女的喜欢。
时明玺猛地将她拉进怀里,手臂箍得她生疼,熟悉的焚香气瞬间冲进鼻腔,钻进大脑。
“出息了,会跟我说分开了。”他的声音压在她发顶。
“为什么每次都这样?你明明知道我做一个决定有多难……”
“没有合法的心脏,我大概也就活最后两年了,你这个女人有多坏呢,在外面还和别的男人睡在一起?嗯?”
“我们没有!”秦也抬起头,挣扎着反驳,“即墨老师很有分寸!”
“他当然有分寸。因为他知道,他敢动你,我会杀人。”
“你每天在说什么啊?”秦也扭动身体,试图挣脱未果。
“这还是法治社会吗?”
“抱一会,就抱一会儿。”
他闭上眼,浓重的眉宇间难得卸下几分凌厉,高挺的鼻梁下,轮廓在暮色中显得清晰却疲惫。
过了片刻,他忽然低声说:“你有点臭臭的,先去洗个澡。然后晚上我们在这里吃第一顿饭。”
秦也确实很久没有好好的洗个澡了,当她在浴缸里躺着,在弥漫的热气里慢慢沉入水中,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和时先生说了分开的。
当她擦着头发走出来时,院子里已灯火通明。
开放式厨房里穿着白色制服的身影正在忙碌,侍菜师安静地布置着餐桌。
“这是……”她愣在屋檐下。
时明玺站在桌边为她拉开椅子:“家宴。”
家宴。
秦也看着满屋子忙碌的人,欲言又止。
时明玺注意到她的表情。
“想说什么?”
秦也压低声音:“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家宴啊?这么多人,家什么宴?”
时明玺抬手示意,团队立刻安静有序地撤离。
当最后一个人带上门,秦也立刻放松下来,不怎么优雅地用屁股挪了挪椅子。
“在医院不是一直喊我滚出去吗?”她挑眉,“现在又来找我,不会觉得特别没面子?”
时明玺面色坦然:“我以为你不会走。”
因为知道她在,所以就算最痛苦的时候,他也不至于崩溃。
“那你真的都好了吗?以后在外面还是把保镖带着,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价很恐怖哎。”秦也说着就站起来想从背后去扯他的衣服,想看看伤口。
时明玺没阻止她,任由她掀开衣服看。
明显是新伤的痕迹,粉粉的,秦也下意识地吹了吹气,像哄小孩。
“外伤都好了,其他的不管好没好,我都得好了,集团没有我就会不太平,秦小姐,你在集团还有职位,你也该回去了。”时明玺转过身,拉好衣服。
秦也想了想那个什么特助的职务,自己一直以来还领着薪水的,有点亏心。
他拿起平板电脑,调出一份加密文件,推到她面前。
“看看这个。”
秦也低头看去,屏幕顶端是醒目的代号——长青计划。
“五年内,重构玺玉集团权力架构,稀释时家成员在核心管理层比例,建立制度化的企业治理模式,确保即使我不在,集团也能抵御内部风险,平稳运行。”
秦也眼中带着震惊:“你要动时家的人?”
“是平衡。”时明玺的目光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时家这棵大树,根系太深反而容易从内部腐烂。时承烨只是第一个,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成立这个委员会,我任主席,叶菱负责执行。明面上是加强战略规划,实则是绕过现有臃肿董事会,直接向各子公司渗透意志的指挥部。”
“需要我做些什么?我能做好吗?”秦也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会参与这么重大的任务。
“你必须成为资本,才能在娱乐圈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才能有一个足够强大的立身之所。无人可以轻易动你,包括时家的任何人。”
秦也知道,他又在考虑自己离世后的事情,可是时先生,我不会让你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