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清晨,她像往常一样,推开院门想去池塘边坐坐。
门刚开了一道缝,一股极其细微,却无比熟悉的气味,乘着晨风,猛地钻入她的鼻腔。
焚香气。
瞬间,她的动作僵住。
血液仿佛逆流冲上头顶。
“呕——”
她几乎是用了全身力气,猛地将门甩上,背靠着木门,身体控制不住地弯成虾米,捂住嘴,发出一阵阵干呕。
那种恶心的感觉,像被迎头浇了一盆屎。
脚步声匆匆而来,民宿老板在外面敲门,声音带着焦急和歉意:“秦小姐?您没事吧?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味道?”
门内,秦也蜷缩着,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沁出冷汗。
老板的声音将她从眩晕感中拉回了一点。
“我们这边,元宵节前后,家家户户都要烧香敬祖的,可能味道飘过来了些,真对不起啊……”
老板还在门外解释。
原来……只是这样。
秦也紧绷的神经缓缓松弛下来,是她多想了。
那个味道,并非来自那个她恐惧的人,只是山民寻常的习俗。
她扶着门,慢慢站起来,“没……没关系,老板,我……我没事了。”
她拉开了门,对着满脸担忧的老板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尽管理智上已经明白是误会,但那气味勾起的生理性厌恶仍未完全消退。
她没有再多说,对老板点了点头,便转身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咔哒。”
关上门,也将窗户仔细合拢,她一整天都没再出门。
冬雪消融,溪水愈发欢腾,山野间点缀上嫩绿与星星点点的野花。
天气真正暖了起来。
山居的日子流水般淌过,秦也在这里住了整整三个月。
长时间的独处让她开口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喉咙像是生了锈,美丽的风景看久了也不再难汲取到自然的能量。
她也知道这样封闭的状态对自己的病情并无益处。
有时她坐在溪边,会漫无边际地想以后。
大学上得潦草,除了在镜头前演绎别人的人生,除了适应闪光灯和追捧,她似乎身无长物。
可当明星就意味着要被无数双眼睛注视,要将自己摊开在公众面前,她现在有些害怕。
那么,接下来能做什么?她会什么呢?又想做什么呢?
这些问题像盘旋的山雾。
药瓶终于见了底。
她意识到,是时候回龙西了,至少要去医院复查,拿药。
离开那天,她和民宿老板道别。
除了将自己的行李打包寄走,她还把这段时间为这个小院添置的东西都留了下来,送给老板。
有户外遮阳伞,几盏暖黄的露营灯,还有那把用来冲洗青苔石板的高压水枪。
“这些我用不上了,留着给你吧。”
“我以后……还会再来住的。”
回到龙西,打开那间许久未归的住所门锁时,秦也愣了一下。
没有预想中灰尘的气息,也没有长时间空置的沉闷霉味。
一切都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甚至更为整洁,仿佛她只是昨天才出门。
她走到茶几旁,指尖轻轻划过光洁的桌面,一尘不染。
异常的状态像绷紧的鱼线,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她的神经。
和被监视的感觉一样。
这里不能住了。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拿出手机,联系房产中介。
只通过线上视频,快速浏览了几套房子,就选定了一套全新的,从未有人入住过的精装公寓,立刻付了钱。
随后,她预约了日式搬家服务。
团队效率极高,几个小时内,她住所里所有属于她的个人物品,都被专业地打包、装箱,连同她这个人一起,彻底且迅速地撤离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