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戈壁的尽头,并非坦途,而是一道横亘于天地之间的巨大风蚀峡谷。这便是流风古道的入口。
尚未靠近,震耳欲聋的风啸声便已充斥耳膜。峡谷两侧是高达千丈、被亿万年来狂风雕刻得奇形怪状的赤红色岩壁,峡谷之内,肉眼可见一道道或青色、或透明、或夹杂着沙砾的罡风如同怒龙般奔腾咆哮,相互碰撞、撕扯,发出令人心悸的嘶吼。这里的风,已不再是单纯的气流,而是蕴含着某种天地之威,带着撕裂、切割、侵蚀等多种特性的恐怖力量。
玉简中记载,流风古道是通往望北城的必经之路,其中罡风猛烈,寻常开脉境修士若无特殊防护或法器,寸步难行,即便是辟海境修士,也需小心谨慎。而古道之中,还盘踞着一些适应了此地环境的凶猛风系妖兽,以及……一些利用天险,干着杀人越货勾当的沙匪。
林枫站在峡谷入口,狂风吹得他青衫猎猎作响,黑发狂舞。他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足以将普通开脉境修士撕碎的风压,眼神却是一片平静。经过赤地裂谷中对蚀骨阴风的领悟,他对于“风”的感知与适应力已远超同阶。
他没有急于进入,而是先运转《太古混沌体》,仔细感知着前方罡风流动的规律。在他的“心眼”中,那狂暴混乱的罡风,似乎呈现出某种独特的“脉络”,有相对平缓的“风隙”,也有能量狂暴集中的“风眼”。
“果然,混沌源气演化出一丝风之意境后,对此地的感应清晰了许多。”林枫心中明了。这并非他能操控这里的罡风,而是能更清晰地“看”到风的轨迹,从而提前规避最危险的区域,选择相对安全的路径。
他一步踏入流风古道。
霎时间,比入口处猛烈数倍的罡风如同无数柄无形的利刃,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风声尖锐刺耳,足以扰乱心神,风中夹杂的沙砾碎石,更是如同强弓硬弩射出的箭矢,威力惊人!
林枫周身,灰色的混沌源气自发流转,形成一层薄薄的、紧贴皮肤的力场光晕。那足以撕裂金铁的罡风冲击在光晕之上,大部分力量被那蕴含着一丝风之柔韧意境的力场巧妙卸开、引导,只有少部分穿透而来,却也被他强横的肉身硬生生承受下来,发出沉闷的“噗噗”声,连他的皮肤都无法划破。
他如同一条逆流而上的游鱼,身形在狂暴的罡风中显得异常稳定与灵活。他并不与罡风硬抗,而是顺应着风的某些“势”,在其中穿梭,速度虽然比外界慢了些,却远比那些需要时刻撑起灵力护罩、艰难前行的修士要轻松得多。
这一幕,若是被其他行走于古道的修士看见,定会惊掉下巴。一个看似只有辟海境波动的青衫少年,竟敢仅凭肉身在如此猛烈的罡风中漫步?
前行约莫十数里,古道两侧开始出现一些巨大的风化岩洞。突然,左侧一个岩洞中,猛地射出三道乌光,快如闪电,直取林枫上、中、下三路要害!与此同时,右侧岩洞中也扑出四道身影,手持各种奇门兵刃,带着狞笑,封住了林枫的退路。
“小子,把身上的储物袋和值钱的东西交出来!爷爷们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为首一名脸上带着刀疤、气息在辟海境三重的壮汉厉声喝道,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残忍。他们在此埋伏多时,专挑那些看似独行且实力不高的“肥羊”下手。林枫如此年轻,又在罡风中“步履维艰”(他们看来),正是绝佳的目标。
七名沙匪,修为最低也是开脉境九重,最高的便是那刀疤脸辟海境三重,配合默契,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勾当。
林枫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扫过围上来的七人。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或进攻的姿态,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你们,是选择自己滚,还是我送你们一程?”
那七名沙匪闻言一愣,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这小子是不是被风吹傻了?”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大哥,别跟他废话,宰了他!”
刀疤脸也被林枫的态度激怒,狞笑一声:“找死!”他手中鬼头大刀扬起,辟海境三重的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其中,刀身泛起乌光,带着凌厉的刀罡,率先向林枫当头劈来!这一刀,足以将一块万斤巨石劈成两半!
另外六人也同时发动攻击,剑影、枪芒、飞梭从不同方向罩向林枫,封锁了他所有闪避空间。
面对这足以让寻常辟海境中期修士手忙脚乱的围攻,林枫终于动了。
他没有闪避,也没有动用任何武技。只是简单地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正面劈来的鬼头大刀,轻轻一握。
在刀疤脸以及所有沙匪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蕴含着狂暴灵力、势大力沉的鬼头大刀,竟被林枫用肉掌,轻描淡写地一把抓住!刀锋与他手掌接触,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却连一丝白痕都未能留下!
刀疤脸感觉自己仿佛劈在了一座神铁铸就的山峰之上,虎口瞬间崩裂,反震之力让他整条手臂都麻木了!他惊恐地想要抽刀后退,却发现那抓住刀锋的手掌如同铁钳,纹丝不动!
“这不可能?!”刀疤脸发出惊骇欲绝的尖叫。
林枫手腕微微一抖。
咔嚓!
那柄品质不俗的鬼头大刀,竟从被他抓住的地方开始,寸寸碎裂!如同脆弱的琉璃!
与此同时,林枫左手随意地向后一挥袖袍。
一股无形却磅礴的巨力轰然爆发!那从身后袭来的六道攻击,连同那六名沙匪,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惨叫着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重重撞在两侧的岩壁上,筋骨断裂,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随手捏碎灵兵,一挥袖袍重创六名好手!
剩下的刀疤脸看着自己空空如也、不断颤抖的手,又看了看如同破布娃娃般嵌在岩壁上的同伴,再看向林枫那依旧平静无波的脸庞,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踢到了一块何等恐怖的铁板!
“前……前辈饶命!小的有眼无珠!饶命啊!”刀疤脸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再没有了半分之前的嚣张。
林枫松开手,任由那些金属碎片叮当落地。他看都未看那刀疤脸一眼,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滚。别再让我看见你们。”
“是是是!多谢前辈不杀之恩!”刀疤脸如蒙大赦,连滚带爬,也顾不上那些重伤的同伴,亡命般向着古道深处逃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林枫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刚才只是随手赶走了几只苍蝇。他继续迈步,向着古道前方行去,青衫在狂暴的罡风中依旧整洁,不染尘埃。
经过赤焰戈壁的历练,他的实力早已今非昔比。这些寻常的沙匪,连让他热身都做不到。
流风古道很长,但对他而言,已无太大挑战。他的目标,是尽快穿越此地,抵达望北城。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古道的另一端,一场更大的风波,正在等待着他。
(第四十五章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