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风卷起黄沙,在一人一龙之间形成淡淡的沙雾。
凌叶与阿佩普就这样对峙着,时间仿佛凝固,只有风沙掠过古老鳞片发出的低沉呜咽。
红黑色的饕餮之力与墨绿色的深渊能量在空气中隐隐碰撞,却始终没有爆发冲突。
阿佩普的巨大眼眸紧紧盯着凌叶,古老的瞳孔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 有蔑视,有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终于,阿佩普率先打破了沉默。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沙漠中回荡,像是从远古传来的轰鸣:“人类,来者何意?”
它的声音中带着深渊侵蚀的杂音,却依旧难掩原初龙王的威严。
凌叶见对方率先开口,心中稍定,知道对话的契机已经出现。于是收起周身的饕餮之力,仰头直视那对巨大的翡翠龙瞳,朗声道:“我为你而来,阿佩普。我想与你做一笔交易,我需要用到你的绿洲之心。”
他开门见山:“我知道你深受深渊侵蚀之苦,虽凭借强大的生命力与适应性与之共生,但那无休止的呓语与侵蚀,依旧在折磨你的神智,依旧让你不堪其扰。我可以帮你——吞噬、净化你体内的深渊之力。”
阿佩普的身体微微一震,显然没料到这个渺小的人类竟能看穿自己的困境。
阿佩普发出一阵沉闷的、带着讥讽意味的低笑,震得周围沙砾滚动:“净化深渊?狂妄!原初的那位都无法彻底根除的腐蚀,连我都只能选择与之共存,你这渺小生灵,凭何口出狂言?”
说着,祂周身溃烂的鳞片随着冷笑剧烈震颤,渗出紫黑色的黏液
“尼伯龙根当年从世界之外带回这份礼物时,连天上的王座都为之震怒 —— 这根本不是提瓦特该存在的力量,是连星空都能蛀空的虚无!”
祂的身躯突然剧烈抽搐起来,龙尾扫平了三座沙丘。
“听见了吗?它们正在我血管里歌唱…用我子民的尸骨谱曲!共生?不过是把囚笼锻造成了脊椎!”
凌叶不再多言,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缕精纯的吞噬之力化作微型的黑暗旋涡。他瞄准阿佩普体表一处相对边缘、深渊侵蚀不算最严重的区域,将那缕力量探出。
只见那缕黑气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附着在紫黑色的侵蚀痕迹上,开始疯狂吮吸、撕扯!
那顽固的深渊之力,在这股更为霸道、更为本源的力量面前,竟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被剥离、消融,化作虚无。
短短数息间,那一小块区域的鳞甲竟恢复了原本温润的玉石光泽,虽然与周围庞大的侵蚀区域相比微不足道,却是不争的事实!
阿佩普的龙瞳骤然收缩,低笑声戛然而止。
祂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纠缠了祂数千年的污秽力量,确实被那渺小人类手中诡异的力量给“吃”掉了!
然而,短暂的震惊过后,阿佩普眼中并未浮现喜色,反而流露出更深的疲惫与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
“太迟了……”祂的声音如同叹息,“你的力量确实奇特,能克制深渊。但,已经太迟了。深渊早已与我庞大的生命本源交织共生,遍布我身躯的每一个角落。若你强行将我体内的深渊彻底净化……”
祂顿了顿,龙瞳中闪过一丝痛苦,“那无异于将我抽筋剥皮,榨干生命。最终,我或许能摆脱深渊,但也会因此耗尽所有,沦为一具空壳,甚至……直接陨落。”
凌叶沉默了。他明白阿佩普的意思,这与他之前的担忧一致。
这就好比月泷救治千代,需要如同绣花般小心翼翼,抽丝剥茧,耗时极长。而阿佩普的体量是何等恐怖?
其生命本源如同浩瀚海洋,与之共生的深渊也同样无边无际。
想要用这种方式彻底净化,恐怕需要耗费数百年甚至更久,这显然不现实。更何况而阿佩普早已与深渊共生,净化与灭亡几乎画上等号。
就在凌叶因净化工程的浩大而陷入沉默,权衡着是否还有更优解时,阿佩普那饱经沧桑的龙瞳骤然锐利起来,死死锁定凌叶。
祂不再关注那被净化的一小片区域,而是仿佛要穿透凌叶的灵魂,看清其存在的本质。
一个低沉而无比严肃的问题,如同惊雷般在沙谷中炸响:
“你……你的力量根源,不属于提瓦特法则的框架,对吗?”
祂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颤抖,混合着古老的记忆与某种被触动的惊骇。
“那并非提瓦特七元素体系内的任何一种变体……那是来自‘外面’的力量!你……是「降临者」?!”
凌叶被这直指核心的质问震得心神一凛,完全没料到阿佩普的感知竟如此敏锐,能直接看穿他力量的本源。
在对方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古老目光下,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承认道:“是。”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得到肯定答复后,阿佩普竟然发出了一阵更加洪亮、更加复杂的大笑!
那笑声中似乎蕴含着无尽的嘲讽、释然,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期待?
凌叶被笑得莫名其妙,甚至开始怀疑这条古老巨龙是不是被深渊折磨得彻底疯了。
笑声渐歇,阿佩普巨大的龙瞳重新聚焦在凌叶身上,其中疯狂与痛苦似乎都淡去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绝与……托付?
“拿去吧。”
随着祂的话音,一点极其璀璨、蕴含着无尽生机与草木本源力量的翠绿色光团,缓缓从祂庞大的躯体核心处分离出来,漂浮到凌叶面前。
那光团内部仿佛有无数微缩的森林在生长、河流在奔涌,正是祂的力量核心 —— 绿洲之心。
凌叶彻底愣住了,看着眼前这唾手可得的目标,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置信。“你……就这么给我了?”
阿佩普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凌叶,望向了某种更为遥远的、凌叶无法理解的存在或未来。祂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意味深长:
“既然是你……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另一条轨迹吧。拿去吧,外来者。希望它……能在你手中,发挥出不同于在我体内的价值。”
凌叶彻底懵了,他看着悬浮在面前的绿洲之心,完全没搞懂状况—— 从质疑到主动赠礼,阿佩普的转变实在太过突然,甚至有些诡异。
他下意识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颗绿洲之心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阿佩普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头颅,望向沙漠深处的天空,眼神悠远而深邃。但却什么都没有说。
随后收回目光,祂不再理会凌叶,缓缓闭上了巨大的龙瞳,仿佛陷入了沉睡,又像是在默默承受着体内无尽的痛苦与低语。
阿佩普祂最后只是轻轻挥动了一下翅膀,卷起一阵风沙,将自己的身躯重新隐藏在沙丘之后,只留下一道淡淡的能量波动,示意凌叶可以离开了。
凌叶握着绿洲之心,转身朝着须弥城的方向走去。
沙漠的风依旧呼啸,可他的心中却满是疑惑:阿佩普为什么会对降临者抱有如此大的期待?
这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凌叶不得而知。但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
他收起绿洲之心,最后看了一眼盘踞如山脉的阿佩普,转身离开了这片被痛苦与古老气息笼罩的沙谷。
现在最重要的,是拿着绿洲之心去找纳西妲,完成借神之心的交易。至于阿佩普的秘密,或许等到未来,他能找到答案。
金色的身影在沙漠中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黄沙尽头。
而在沙丘之后,阿佩普的巨大眼眸依旧望着天空,古老的瞳孔中,闪烁着跨越时空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