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灯的光晕还停在桌角，像一圈没散场的掌声。
苏然盯着情绪值终端，那根绿线已经不再爬升，而是稳稳地悬在顶格位置，像是被什么力量托住，迟迟不肯回落。他看了足足十秒，忽然笑了下，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划。
“既然满了，那就别留着过年了。”
他站起身，顺手把门边那个简易震动报警器往门口方向推了半寸——这是张峰昨天走的时候顺手留下的小玩意儿，说是能感应异常靠近的活物。虽然听着像玩具，但苏然现在连蚊子飞进来都得先过三道心理防线。
窗帘早就拉上了，房间陷入一种温和的昏暗。他盘腿坐回椅子，闭眼，深呼吸三次，再睁开时眼神已经变了，不再是刚才盯着数据发愣的那个主播，倒像是准备上擂台的选手，只不过这回对手是自己体内的系统。
指尖点开异能模块，界面跳出来一行字：“检测到情绪能量储备已达临界值，是否启动护盾层级升级？”
下面有两个选项：【确认】【取消】
他连停顿都没有，直接点了确认。
一瞬间，脊椎像是被塞进了一根烧红的铁丝，从尾骨直冲脑门。苏然闷哼一声，整个人绷成一张弓，额头青筋跳了两下，冷汗顺着太阳穴滑下来。
“靠……这升级是自带电击服务的？”
话刚出口，眼前景象就开始扭曲。客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直播间里黑屏的画面，弹幕一条都没了，只有顶部飘着一行血红色的字：“信号中断，直播失败”。
紧接着，林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哭腔喊他名字。他猛地回头，却只看见一片漆黑，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吸进了某个看不见的裂缝。
“假的。”他咬牙，“都是假的。”
他死死掐住大腿，用疼痛提醒自己清醒。可幻象越来越真实，地板开始震动，墙壁渗出水一样的黑雾，张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满脸焦急地冲他大喊，但他听不清内容，耳边只剩下嗡鸣和冷笑。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停下？”他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我连房东催租都能笑着播完，你还想吓退我？”
他强行集中注意力，脑海里翻出昨晚直播最后那句话：“只要你们还在看，我就不会让这场直播结束。”一遍、两遍、三遍……他像念咒一样重复着，声音从颤抖变得坚定。
突然，体内响起一声低沉的震颤，像是某种机械结构完成了拼接。那股灼热的能量不再乱窜，反而开始有序流转，沿着某种看不见的轨道，在他身体表面形成一层新的屏障。
他睁开眼，呼吸粗重，脸色发白，但嘴角翘了起来。
“成了？”
他抬起手，心念一动。一道半透明的光幕缓缓展开，不再是过去那种单薄的罩子，而是双层流动的光壁，边缘泛着淡淡的金纹，像是镀了一圈会呼吸的金属边。
“还挺帅。”
他试着伸手碰了一下护盾表面，指尖传来轻微的反弹力，像是按在了弹性极强的橡胶膜上。他加大了力度，光壁微微凹陷，随即反推回来，差点把他手指弹开。
“哟，还会还手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敲门声。
“开门，外卖！”是张峰的声音，故意压低了调子，“两杯奶茶，一杯全糖加双蛋，一杯微糖去冰多珍珠——你说是不是你的口令？”
苏然笑了，挥手收回护盾，走过去打开门。
张峰拎着袋子站在外面，肩上还是搭着那件旧外套，眼睛却第一时间扫过屋内角落：“报警器动了？你刚才在搞大事？”
“小事。”苏然接过奶茶，“就是把我这身‘皮肤’换了层膜。”
“换膜？”张峰挑眉，“那你现在是防弹玻璃做的？”
“差不多。”苏然重新坐回椅子，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对着自己，“你看清楚了啊。”
他闭眼，再次激活护盾。
嗡——
空气轻微震荡，光壁成型的瞬间，连桌上的纸巾盒都被气流掀动了一下。墙面上挂着的应援图晃了晃，卡通版的他正被一层光罩包裹，现实里的他也刚好亮起同样的护盾，画面重叠得有点滑稽。
张峰瞪大眼：“我去，这哪是升级，这是直接换代了吧？”
“不止。”苏然伸出手，故意用另一只手的手肘狠狠撞向桌角。
砰！
旧伤处刚结痂的皮肤立刻裂开一道小口，血珠还没滴下来，护盾自动释放出一道柔和蓝光，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拢愈合。更绝的是，撞击产生的反作用力被放大了，椅子直接往后滑出半米远。
“卧槽！”张峰一把扶住桌子，“你这不叫防御，你这是带被动反击的！”
“看来以后谁想踹我一脚，得先考虑自己会不会被弹飞。”
两人正说着，手机响了。林悦打来的视频通话。
接通后，她的小脸出现在屏幕上，眼睛亮晶晶的：“你们在聊什么呀？张峰说你升级了？”
“嗯。”苏然把镜头转向自己，“给你看看新皮肤。”
他开启护盾，光幕展开。
林悦“哇”了一声：“比上次好看多了！金边闪闪的，像超级英雄出场！”
“本来就是。”张峰插嘴，“以前他是守门员，现在是推土机。”
苏然笑着摇头：“别吹了，这才刚开始调试，刚才第一次试，胸口还被反冲得发闷。”
“正常。”张峰正色道，“就像新车磨合期，得慢慢来。你现在别急着实战，先试试微操作。”
苏然点头，开始练习控制护盾的局部厚度。他让光壁在左手掌心变厚，右手则收缩成贴身薄膜，来回切换几次，动作逐渐流畅。
“我发现还能定向释放推力。”他说着，对着空沙发轻轻一推。
嗡！
一股气流撞上去，沙发腿在地上划出半道印子。
“牛啊。”林悦拍手，“下次谁敢骂你，你就用护盾把他推出去！”
“那不得被人说是网络暴力？”苏然笑，“我顶多把他推出评论区。”
三人正说着，苏然忽然皱眉。
“怎么了？”林悦察觉不对。
“没事。”他摸了摸胸口，“就是刚才调整护盾频率的时候，感觉体内有股陌生的能量在游走，不像之前的护盾流，更……活跃。”
“活跃？”张峰紧张起来，“有没有不舒服？头晕？耳鸣？”
“没有。”苏然摇摇头，“反倒觉得脑子特别清，就像刚充完电，浑身上下都想动一动。”
他站起身，在客厅中央踱步，一边走一边尝试调动护盾。光壁随着他的意念忽隐忽现，速度比之前快了至少三倍。
“我觉得……它不只是防御工具了。”他停下脚步，望着自己的手掌，“它好像能响应我的攻击意图。”
“你是说……”张峰声音低了几分，“它能打人了？”
“不是打。”苏然纠正，“是‘回应’。我撞它一下，它帮我撞回去；我推它一下，它能推得更远。它现在像个搭档，不是盔甲。”
林悦看着屏幕，忽然轻声说：“你知道吗？粉丝群里有人说，你最近的直播有种‘反杀感’，明明被压制，却总能在最后一秒翻盘。他们说你像那种越被打越强的角色。”
“那群人是不是游戏打多了？”苏然笑，“不过……他们说得也没错。”
他抬起手，对着空气缓缓推出一掌。
护盾随之展开，这一次不再是被动覆盖，而是像有了意识般向前涌动，形成一道推进式的能量波，撞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张峰咽了口唾沫：“你这已经不算防守了，你这是准备主动出击。”
“我不是想惹事。”苏然收回手，护盾消散，“但他们要是再来，我不必只挨打。”
林悦在视频里安静了几秒，忽然说：“那你答应我，别一个人冲太前。”
“我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苏然眨眨眼，“每次不都是你们俩在后面给我兜底？”
张峰拍拍他肩膀：“行了，今天到这儿。你刚升级，别贪练。我和悦悦先撤，你好好休息。”
林悦点头：“明天见哦，新版本主播。”
视频挂断，张峰也起身要走。
“等等。”苏然叫住他，从抽屉里拿出备用通讯器，“这个你拿着，万一出事，咱们能第一时间联系。”
张峰接过，塞进衣兜：“你也别忘了，护盾再强，你也还是血肉之躯。”
门关上后，屋里又静了下来。
苏然坐回主位，手指轻敲桌面，眼神落在窗外夜色中。护盾处于待机状态，潜伏在他体内，像一头刚刚完成蜕变的猛兽，安静，却充满力量。
他忽然抬手，对着虚空打出一记勾拳。
护盾瞬间响应，光壁随拳势前冲，带起一阵微弱气流，窗帘轻轻摆动。
他咧嘴一笑：“来吧。”
就在这时，终端屏幕一闪，一行新提示浮现在角落：
【检测到未知能量波动接近，护盾自动进入警戒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