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那双因“石见银山”而骤然亮起的锐利眼眸,死死地盯着朱霖,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与求证:
“先生…此言…当真?!那石见银山,果真…有如此巨量白银?!”
面对皇帝陛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灼热目光,朱霖的神色却并未变得轻松,反而愈发凝重起来。
缓缓点了点头,语气沉痛:“陛下,千真万确。后世勘探证实,石见银山白银储量极其惊人,在其鼎盛时期,产量曾占当时世界白银总产量的三分之一。其利,足以富国强兵。”
话锋陡然一转,声音中带上了悲怆与愤懑:“然而,陛下,草民提及此银山,并非仅仅因其财富。”
“更是因为…因为这白银背后,牵连着一段横跨数百年、浸透了我华夏儿女鲜血与屈辱的深仇大恨!”
“草民今日,有一不情之请,并非为私利,而是…而是想请陛下,知晓这段后世子孙永世不敢或忘的痛史!”
朱元璋、朱标,乃至一旁哄着朱雄英的朱晴,都被朱霖这突如其来的悲愤情绪所感染,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小雄英摆弄工程车发出的微弱“嗡嗡”声也渐渐停了,小家伙似乎也感觉到气氛不对,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大人们。
“痛史?深仇大恨?”朱元璋眉头紧锁,身为开国帝王,他对“仇恨”二字有着最直观的理解,“先生何出此言?莫非…与那开海策论的东瀛倭国罪行有关?”
“正是!”朱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历史的沉重,“陛下可知,自元末明初至今,倭寇屡犯我海疆,屠戮我百姓,此患延续数百年。”
“直至我大明中后期,仍时有发生,堪称疥癣之疾,顽劣异常!然,这仅仅是个开始!”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巨浪:“陛下,后世之东瀛,在其所谓‘明治维新’国力稍强之后,其狼子野心便彻底暴露!”
“他们不再满足于沿海劫掠,而是举国之力,对我华夏发动了蓄谋已久的侵略战争!”
朱霖的目光扫过朱元璋和朱标,一字一顿,如同泣血:
“甲午之年,他们凭借坚船利炮,偷袭我水师,逼迫当时腐朽的朝廷签订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强占我台湾宝岛及澎湖列岛,勒索两亿三千万两白银的巨额赔款!”
“此赔款,相当于当时朝廷三年岁入!东瀛借此巨款,国力陡增,而我华夏,则元气大伤,民生凋敝!”
“民国二十六年,亦即公元1937年,他们更是在我北平郊外卢沟桥,悍然发动全面侵华战争!”
“此后八年,烽火燃遍大半个中国!他们所过之处,实行‘三光政策’——杀光、烧光、抢光!”
“南京城破,三十万手无寸铁的军民惨遭屠戮,秦淮河水为之赤,金陵古城沦为鬼域!此乃南京大屠杀,人类历史上最黑暗、最血腥的一页!”
“他们用活人进行细菌战、毒气战实验,谓之‘马路大’;他们强掳我同胞为‘慰安妇’,受尽凌辱;”
“他们掠夺我无数资源文物,毁我文化根基!十四年抗战,我华夏军民伤亡三千五百万以上!山河破碎,国不再国!”
朱霖的叙述,字字血,声声泪,将那段充满硝烟、鲜血与屈辱的历史画卷,残酷地铺陈在六百年前的明朝帝王面前。
这些超越了时代认知的暴行和数字,让朱元璋和朱标听得目瞪口呆,浑身发冷!
朱元璋一拍案几,霍然站起,额角青筋暴起,虎目圆睁,怒吼道:
“畜生!禽兽不如! 区区弹丸岛国,安敢如此欺我中华?!!”
胸中怒火翻腾,仿佛亲眼看到了那尸山血海、国破家亡的惨状。作为驱逐蒙元、恢复中华的洪武大帝,根本无法想象,后世子孙竟会遭受如此浩劫!
朱标也是脸色煞白,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身为太子,读的是圣贤书,学的是治国道,何曾听过如此灭绝人性、规模空前的暴行?
声音颤抖:“…三…三千五百万…三十万…这…这…”巨大的数字冲击着他的认知,让他几乎窒息。
就连原本懵懂的小雄英,虽然不能完全理解那些复杂的数字和事件,但看到皇爷爷和父王如此震怒悲伤。
听到“杀光”、“屠城”这些可怕的词语,再看到朱霖爷爷那悲愤至极的表情,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扑到朱晴怀里,带着哭腔喊道:
“姐姐!坏人!东瀛都是大坏人!他们欺负我们!英儿…英儿讨厌他们!”
朱晴紧紧抱着朱雄英,眼眶也已泛红,虽然朱晴出生和平年代,但从小接受的历史教育,让她对这段国耻同样刻骨铭心。
朱霖看着激愤的朱元璋父子,和哭泣的小雄英,沉痛地继续说道:
“陛下,太子殿下,此乃国仇,亦是家恨!草民家族,亦有先辈牺牲于那场卫国战争之中。”
“草民今日之不情之请便是——恳请陛下,若他日大明国力强盛,水师精锐,在肃清沿海倭寇、打通海路之时,万望不忘此血海深仇!”
“对那等畏威而不怀德、反复无常、骨子里充满掠夺与残忍天性的邻邦,切不可存丝毫仁德幻想!当以雷霆之势,御敌于国门之外,甚至…永绝后患!”
他的话语,已然超出了这个时代“怀柔远人”的儒家思想,带着来自后世血泪教训的警示与决绝!
朱元璋胸膛剧烈起伏,缓缓坐下,目光如刀,声音冰冷如铁:
“先生…此言,振聋发聩!咱…记下了!此等血仇,若后世子孙无能,咱这开国之君,岂能坐视不理?!标儿!”
朱标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肃然应道:“儿臣在!”
“今日朱先生所言,给咱一字不落地记下来!存入皇室秘档!后世子孙,若有敢忘此耻者,不配为朱家子孙,不配掌华夏神器!”朱元璋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回头老二回来,让他每日在宗人府宣讲血泪,让他们牢牢记下!”
“儿臣遵旨!”朱标郑重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