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正准备借着夜色撤离的苏先生心里咯噔一下。
他也是倒霉催的。原本为了避开大路,特意选了这条偏僻的小巷,谁知道正好撞上了这个出了名的疯狗。
“滚下去!”
萧启夜身在半空,一声暴喝,右拳裹挟着炽热的烈焰,对着那个黑影狠狠轰去。
苏先生不敢恋战,身形如鬼魅般扭曲,试图避开这刚猛无铸的一击。
但萧启夜的拳风太快,太烈。
“轰!”
拳劲擦着苏先生的肩膀扫过,虽然没打实,但那股灼热的内劲依然震得苏先生气血翻涌,半边身子都麻了。
“金丹后期?”
苏先生面具下的脸色一变。这疯狗的实力比传闻中还要强!
“藏头露尾的鼠辈!给老子留下来!”
萧启夜落地,根本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他反手从背后抽出那把门板一样宽的巨剑,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就是一个字——劈!
火焰巨剑带着呼啸的风声,如同泰山压顶般劈了下来。这一剑要是劈实了,别说是人,就是头大象也得变成两半。
苏先生咬紧牙关,知道这时候不能再藏私了。他双手结印,一股阴寒至极的黑气从袖中涌出,化作一面黑色的盾牌挡在头顶。
“铛——!”
金铁交鸣之声响彻夜空,火星四溅。
苏先生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脚下的瓦片寸寸碎裂,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屋顶上。
“好大的力气!”
他借着这股反震之力,身体猛地向后倒飞出去,像是一只断线的风筝,迅速拉开了距离。
“想跑?没门!”
萧启夜狞笑一声,提剑就要追。
“爆!”
苏先生低喝一声,那面被劈碎的黑色盾牌突然炸开,化作漫天黑雾,瞬间遮蔽了视线,同时还伴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咳咳咳!真他娘的臭!”
萧启夜挥舞着巨剑驱散黑雾,等到视线恢复时,那个黑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在远处的屋檐上留下几个起落的残影。
“算你跑得快!”
萧启夜骂骂咧咧地收起巨剑,正准备跳回巷子里,目光突然被瓦砾间的一抹亮色吸引了。
那是半块被剑气削下来的衣角,黑色的布料上,用金线绣着一个极其隐晦的图案——一朵缠绕着蟒蛇的紫藤花。
萧启夜捡起布料,粗糙的手指摩挲了一下。
“这是……安王府的标记?”
他眯起眼睛,酒意彻底醒了。
“这大半夜的,安王府的高手穿着夜行衣到处乱窜,还正好是从顾状元家的方向过来的……有点意思。”
他把布料往怀里一揣,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看来明天有热闹看了。”
……
次日清晨,太极殿。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文武百官分列两旁,一个个低眉顺眼,连大气都不敢出。
龙椅之上,女帝少卯月身着玄色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那张绝美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只有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冷冷地注视着殿下跪着的那个人。
安王少卯昼。
今日的他,没有穿那身平日里最爱的月白色亲王常服,而是一身素缟,头发披散,甚至连鞋都没穿,赤着双足跪在冰冷的大殿中央。
他双眼红肿,显然是哭过很久,整个人透着一种摇摇欲坠的破碎感,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温润如玉的贤王模样。
“陛下……皇姐……”
少卯昼的声音沙哑哽咽,带着无尽的悲痛和委屈。
“臣弟……臣弟有罪!臣弟未能护住国之栋梁!臣弟愧对先皇!愧对大虞的列祖列宗啊!”
他说着,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听得人心惊肉跳。
少卯月微微皱眉,并没有让他起身,只是淡淡地问道:“安王何出此言?顾状元之事,朕已听闻。究竟是怎么回事?”
“陛下!”
少卯昼猛地抬起头,手里高高举起一张皱巴巴的宣纸,那上面字迹潦草,还沾染着斑斑点点已经干涸的墨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这是顾谢……顾大人的绝笔信啊!”
他颤抖着展开信纸,声泪俱下地念道:
“罪臣顾谢,绝笔叩拜吾皇。臣本布衣,蒙陛下不弃,点为状元,本欲肝脑涂地,以报皇恩。然……平西将军洛序,仗势欺人,跋扈乖张!于曲江诗会之上,公然羞辱于臣,毁臣清誉!更于昨夜,散布谣言,污蔑臣私德败坏,令臣身败名裂,无颜立于天地之间!”
念到此处,少卯昼已是泣不成声,几乎瘫倒在地。
“顾大人在信中说,士可杀,不可辱!洛序此举,非是杀人,乃是诛心!他逼死了顾大人,是在践踏我大虞文人的脊梁!是在打朝廷的脸面啊!”
“臣弟昨夜闻讯赶去,顾大人的尸身……尸身还挂在梁上,双目圆睁,死不瞑目啊!”
少卯昼一边哭诉,一边用手捶打着地面,那副痛失爱将、悲愤交加的模样,简直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
文官集团本来就对洛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武夫看不顺眼,如今听到新科状元竟然被“逼死”,一个个义愤填膺。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御史台的一位老御史颤巍巍地站了出来,指着殿外怒骂:“洛序虽然有功,但也不能如此无法无天!逼死朝廷命官,这是要造反吗!”
“陛下!此风不可长啊!”
“请陛下严惩凶手!还顾状元一个公道!”
一时间,弹劾洛序的声音此起彼伏,如同潮水般向龙椅上的女帝涌去。
兵部尚书李赫张了张嘴想帮洛序说话,但看着这群情激奋的场面,又看了看那封所谓的“绝笔信”,最终还是没敢出声。毕竟这事儿要是真的,那洛序这回可真是捅破天了。
少卯月坐在高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弟弟,眼底闪过一丝嘲弄。
演得真好。
如果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这身段。
“绝笔信?”少卯月声音清冷,压过了大殿内的嘈杂,“呈上来。”
太监总管立刻跑下去,将那封信呈到了御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