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池也脸上的笑容消失。
默了几秒才说,“我原先也在那边,和我哥在一个部队里,今年初我本要升团长,但我爸觉得我大哥比较合适,就跟我领导说,让他上了。”
林穗一惊,“啊?”
心想,这不公平吧。
“你爸为啥这样做?”偏心不止亿点点。
从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的眼神,只看到他的浓密的睫毛很轻的扇了下,那一下,像扇在她心里。
一瞬间,她竟然有点心疼他。
这不是个好兆头。
周池也声音有点沉,“大哥和我不是一个母亲,他母亲是我爸前妻,他出生后不在我父亲身边,十多岁才回来的,可能是我爸觉得亏欠他,所以偏心他吧。”
尤其是今年开始。
父亲对大哥几乎有求必应。
林穗不太懂,觉得再深挖就不礼貌了。
“周池也,以后我偏心你。”
她也不认识他哥,他和他哥之间,她当然偏心他这个同盟友军。
说完,扶在她大腿上的手紧了紧,周池也停了下来。
转过头看她。
林穗也同时歪了头,与他视线相遇,心跳快了一点,他眼神很黑很深,喉结还滚了一下,林穗这一刻心想,他不是想吻她吧。
周池也只是看了她几秒,又继续往前走,“这可是你说的。”
“嗯。”林穗居然看到他的耳后红了。
没想到啊,硬汉也会脸红。
她的脑袋歪向一边,对他的侧脸瞄了又瞄,想要看清他的表情。
“再看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
林穗赶紧目视前方。
周池也笑了一下,“你怎么会落到那个地方?”
“说起这事我也觉得奇怪。”林穗把经过说了一遍。
凭借着周池也当了好几年兵的敏锐触觉,“这个村长有问题。”
他的脚步加快了。
没多久,就见到了前来找他们的另外三个人。
“谢天谢地,你们没事吧。”
“没事,就是扭到脚了,不然也用不着周书记背了。”林穗解释。
感觉兜着她的大手又紧了紧,她心也跟着跳了跳,便听到周池也说:“回村里再说。”
孙村长家离卖木材那夫妻俩的家也不远,周池也刚要问问他回来没有,就看见孙村长跑着回来,气喘吁吁,“林,林厂长……你没事吧。”
孙村长同样浑身都是泥和水。
林穗被放了下来,坐在周池也的摩托车上,周池也问:“孙村长是从哪条路下山的?怎没遇见你。”
孙村长目光躲闪了一下,往身后一指,“那有条小路。我滚下去发现林厂长不见了,也不知是不是撞见鬼打墙,回去找了找也没找到,只好下来搬救兵。没想到,你们比我还快。”
这种怪事村民不是第一次听,应该能蒙混过去。
周池也没错过村长脸上任何表情,但他自己却没一点表情,“我先送林同志回去,晚些时候再过来。”
再不换衣服要生病。
孙村长心头一怵,总觉得周书记看自己的眼神,十分的锐利,像钢针在他脸上刺了一下。
林穗跟木材的孙荣商量好了价格和数量,让他雨停后再去伐木运到厂里,就坐着周池也的摩托车离开了。
林祥发、梁凤娇和林老太等人,在家里等得心急如焚,看到他们回来,都松了口气。
“我天,怎么跟落汤鸡似的。”梁凤娇有点心疼。
“妈,奶奶,我没事。”林穗说,“多亏了周书记带人来找我。”
林老太看向周池也,十分感激,“真是谢谢你了。”
梁凤娇是吃惊的,难道周书记真的对女儿有那种意思?不然哪个书记能做到这份上?
林祥发看了一眼周池也,心情有点复杂,“周书记,你也快回家换衣服吧,别着凉了。”
“好。”周池也深看林穗一眼,“你好好歇着,山上的事交给我。”
林穗听懂了,他指的是那可疑的村长和野猪,心里一暖,“谢谢啊。”
周池也又看她一眼才走。
林老太何等火眼金睛,看摩托车走远后,笑眯眯的说,“小穗,你们一路上没发生点什么?”
林穗心想,要是告诉她自己和周书记领证了,不知老人家会不会吓晕。
“奶奶,你觉得周书记人怎么样?”
“人是不错,就是老家太远了!你要是嫁过去,以后奶奶想抱下曾孙都难哦。”
林穗:“……奶奶,你想的比他家还远。”
林祥发很矛盾,“你奶奶说的对,外地人生活习惯跟咱们也不同,就怕以后闹矛盾、要离婚。”
做朋友他很欢迎,天天给他宰鸡吃都可以,当女婿真可以吗?但此人对女儿挺不错,所以才矛盾。
梁凤娇不认同,“瞧你说的,哪对夫妻没矛盾,我跟你也有矛盾,我们离婚了吗?”
林祥发瞪她,“那你看吴超儿子和她外地媳妇,不就离婚了?还是本地人比较靠谱。”
夫妻俩争论起来。
林穗还湿淋淋的,“妈,你赶紧给我烧点洗澡水吧。”
“对对,你看我。”梁凤娇笑着去了。
林祥发有点担忧问,“你不是对周书记也有想法吧?”
“爸,你太操心了,小心白头发。”
林穗想到周池也冲过来救自己那一幕,心里像被雨水砸打的池塘的水面,荡起一片片涟漪。
但是,摆在她眼前的,还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她可能没得生。
前世和顾劭南去医院检查过很多遍,也没检查出什么问题,顾劭南尤其健康,医生说,有一些女性方面非常隐秘的因素,可能检查不出来。
还有熬夜、疲劳、压力,同房时间不对或者次数过多也会影响受孕。
后来医学越来越昌明,人工受孕普遍了,可她也变成了高龄产妇,加上收养的两个孩子又那么孝顺,顾劭南让她别遭那个罪,他不介意是不是亲生的。
林穗想想也是,亲不亲生有什么关系?多少亲生的,不敬不孝父母呢——顾劭南的大哥不就是例子?
小绒和小萱不是亲生胜如亲生。
前世,主要是因为马秋容老一辈思想,想要个亲孙,给顾劭南留后,每次说到这个问题,大家总不太愉快,她才想生一个。
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傻。
她又不是为别人而活,那么在意别人看法做什么呢?
不过,这风险还是要跟周池也说清楚,不然总觉得,自己欺骗了他。
以前不说,是觉得形婚,没必要。
现在情况……有点不一样了。
这晚上,林穗想了很多。
不知道另一边,周池也换了衣服后重新又去了孙家村,还带上了黄刚。
黄刚对孙家村比他熟悉。
但他们没有立即去村长家,而是先上了山,由于山路很泥泞,所以人踩出来的脚印很深,还没被雨水冲刷掉。
周池也发现林穗遇到野猪那一片,根本没有野猪的脚印、毛发,而是人的脚印,从大小看得出是个男人。
沿着脚印下去,发现路边荆棘丛挂着几片蓑草,应该是从蓑衣上刮下来的,“可见那人跑的很急。”
黄刚说,“不会是有人扮野猪吓人吧。”
这山林虽说有野猪出没,但那么巧就碰到野猪,还是比较少见的。
一直到山脚下,还发现有摩托车轮胎压出的深坑,周池也眼神很沉。
“去孙村长家。”
孙村长正准备吃晚饭,就看见周书记来了,他穿着黑色雨衣,显得身量比白天大,带着严峻的压迫感,和风雨欲来的气息。
周池也单刀直入,“你为什么要害林厂长?”
“啊!这没有的事。”孙村长吓得筷子都掉了。
他到底是个村里人,没干过什么坏事,只是孩子还上高中,学费要几百块,刚好村里那二流子找了来。
周池也不慌不忙,胸有成竹,“这位是派出所的,我们已经抓到跟你接头的人,你最好坦白,还能宽大处理。”
村长媳妇出来,一听是派出所的,吓得碗都摔了,“老孙,你干什么了?”
周池也的气势太吓人了。
那样子,看起来像是真抓到了人,掌握了证据,孙厂长一慌,就招认了,“村里二流子孙二找到我,说吓唬一下林厂长,钱都在这。是另一个男人给我的,但我没看清他的脸。”
“去找孙二。”周池也说。
孙二不在。
他家里人全然不知他干了什么,只说他要是有钱,一般会去县城的跟那帮猪朋狗友去打麻将通宵。
周池也问了个地址,就带了黄刚离开了。
黄刚的二叔就是县城派出所的所长,接到报案,深夜时分出警,将那帮打通宵麻将的人一网打尽。
全抓回了派出所。
第二天一早,周池也接到消息,就跟镇长办公室借了辆车,带着黄刚到县派出所去。
这边,林穗脚不怎么疼了,踩着单车到镇上找周池也了解情况。
刚好就看见他们开车出门。
周池也看见了她,把车停下,“怎不好好在家里待着?”
林穗问,“你们去哪?”
周池也把查到了跟她说了一遍,林穗纳闷,“我跟孙二无冤无仇,他干嘛害我?”
还有,那个麻将馆她熟悉,不就是顾燕最喜欢去的地方吗?
前世她可没少在那逮住顾燕。
难道这事跟顾燕有关?但她这辈子还没见过顾燕。难道……
“我也要去。”
周池也心想,她是当事人,或许能提供线索,就答应了。
此时,县派出所里。
孙二跟一帮聚赌的人都被抓了。其中就有顾燕。
时间回到昨晚。
顾燕回到家,陈清荷也在,听说和哥已经领证了。
但她就是不想喊她一句嫂子。
吃饭时,顾劭南问她:“去找工作没?再不去找工作,就别住这了。”
顾燕瞪了陈清荷一眼,心想,一定是这个女人吹的枕头风,哥以前不是这样的,哥以前还鼓励她和李伟轩,别被一时的困难打倒。
马秋容解释说:“你哥不是想赶你走,但你这样下去,确实不好。去哥那鞋厂当个工人也不错。”
陈清荷看顾燕和婆婆这态度,冷笑,“鞋厂不是那么容易进,上次那个林穗搞事,我弟弟高中毕业都去不成,其他人估计也悬。”
顾燕也冷笑,不就说她没文化吗?你又算什么东西,要哥的钱,还一副很清高的模样,自从来了家里后,哥不疼她了。
“哥,林穗是谁?”
马秋容一脸惊讶,“就是上次在宾馆见到那姑娘?她为什么搞事?”
顾燕看了陈清荷一眼,笑道,“哥,这林穗不会也是你爱慕者之一吧,看你娶别人,心理不平衡?”
这话故意膈应陈清荷的。
陈清荷嘲笑她没文化,还想利用她去对付林穗?
也不看看她顾燕是个怎样的人精。
果然,陈清荷脸色变的很难看。她跟顾劭南闹了两天别扭,心里还有气,要不是顾劭南答应做顾燕工作,她都不回来。
谁知顾燕还给她气受,把筷子一放,“我吃饱了。”
“顾燕,你胡说什么。”顾劭南呵斥。
顾燕看哥总是护着媳妇,也气得放下筷子,“哼,我也吃饱了!”
说完出门,踩单车去县城。
县城这几年有钱人慢慢多了,有些人搞了个地方,不仅有麻将,还有天九,纸牌,摇骰子赌大小什么都有。
顾燕有固定的赌友,那张嘴又厉害,一呼百应。
不得不说,她有点赌运的,尤其是打麻将,赢得的时候多,这东西又会上瘾的,她恨不得一天黏在麻将桌上。
回娘家大半年,日子就是这么一天天的胡混着过来了。
这地方的入口有人守着,跟以前的黑市差不多,知道的都是熟客,加上背后老板打点的好,一般不会有人查。
玩到半夜,正是手气顺的时候,谁知,忽然进来了几个警察。
钱被没收了,还把他们都抓回派出所。
顾燕吓个半死,心想完了,这次妈要气死了。警察让她打电话给家里人,她只能打给工厂的顾劭南。
这边,林穗和周池也到了派出所,因为黄刚的关系,他们见到了黄所长,开了通道直接带了孙二到审问室。
周池也一上去就按住孙二的脑袋,往桌面撞。
“砰”的一声巨响!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黄所长心脏都快蹦到嗓子眼,这位的来头,他刚知道了,因为老余给他打了电话,所以不敢阻拦。
林穗:……哇,老公好帅!
这一下直接把孙二的胆给吓破了,眼冒金星,到底只是村里的小流氓,当即哇哇求饶,“不赌了,我再也不赌了,警察同志饶命啊!”
“昨晚孙家村山上发生什么事?”周池也厉声问。
那眼神跟阎罗王似的。
孙二一怂,一五一十交代了,是他穿着老蓑衣扮野猪吓唬林穗。
“谁指使你的?”林穗问,“我根本不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