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轰鸣，仿佛要将整个天空撕裂。
恐怖的气浪以正阳门为中心，如同一只无形的巨兽，向四面八方疯狂席卷。
坚固的宫墙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崩塌、碎裂。无数的砖石、瓦片被卷上高空，又如下雨般噼里啪啦地砸落。
距离爆炸中心最近的数十名南蛮武者和玄甲卫，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在那炽热的白光中，被瞬间汽化，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稍远一些的人，则被狂暴的冲击波直接撕成了碎片。
整个正阳门广场，顷刻间化作一片焦黑的修罗地狱。
昭阳殿内，楚云瑶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巨响震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她扶住桌子，脸色煞白地望向殿外，那冲天而起的黑色蘑菇云，以及其中夹杂的火光与浓烟，让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是什么？
天谴吗？
御座上的女皇楚音宁，也停止了笑声，她愣愣地看着那末日般的景象，眼中充满了震撼与茫然。
爆炸的中心。
当烟尘与火光稍微散去，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出现在了原本的正阳门广场上。
深坑的边缘，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和烧焦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硝石和血肉烧焦混合在一起的刺鼻气味。
七品高手巴图，已经不见了踪影。
或许，在那片焦土之中，还能找到一些属于他的、无法辨认的碎块。
但付出这一切代价的胜利者，情况也同样惨烈。
凤阳王府的八百玄甲卫，在这场豪赌中，存活下来的，不足三百。
他们人人带伤，许多人被爆炸的冲击波震得七窍流血，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挣扎着，呻吟着。
赤焰的情况稍好一些，他被其他玄甲卫护着没受什么伤。
“殿下！皇太女殿下！”他嘶吼着，声音因为恐惧而变了调。
那个陷阱，是以皇太女为饵。
她就在爆炸的最中心！
赤焰的心，沉到了谷底。
如果皇太女死了，那他们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他和其他幸存的玄甲卫，开始疯狂地在废墟中刨挖。
终于，在一个被炸得扭曲变形的铁皮箱子底下，他们找到了楚云鸣。
或者说，是楚云鸣的“上半身”。
她身下的那辆“战车”，其实是苏清寒连夜改造的。
车底铺设了三层厚厚的精铁钢板，理论上可以抵御一部分爆炸的冲击。
但那也仅仅是理论上。
此刻，楚云鸣安静地躺在那里，脸上、身上满是黑色的烟灰和血污。
她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
而她的双腿……
从膝盖以下，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两截血肉模糊、甚至可以看到森森白骨的断口。
鲜血，正从那里汩汩流出，将她身下的废墟，染成一片暗红。
“殿下……”
一名年轻的玄甲卫看到这惨烈的一幕，忍不住干呕起来。
赤焰的瞳孔，狠狠地缩了一下。
他立刻冲上前，撕下自己的衣摆，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勒住了楚云鸣大腿的根部，试图为她止血。
“府医！快叫府医过来！”他对着身后的人怒吼。
就在这时，楚云鸣那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起初有些茫然，仿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她看到了头顶阴沉的天空，看到了赤焰那张写满焦急的脸，看到了周围那些残破的尸体和废墟。
然后，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目光越过众人的头顶，望向那座在爆炸中依旧矗立的昭阳殿。
“楚……云瑶……”她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
“她……死了吗？”
她指的是那个七品高手巴图。
赤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不知道是该告诉她胜利的消息，还是该让她面对自己身体的惨状。
楚云鸣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她低下头， 看到了那片空荡荡的、血肉模糊的地方。
她的眼中，没有出现预想中的惊恐、尖叫或是崩溃。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笑了。
那是一个无比灿烂，又无比凄美的笑容。
“呵……呵呵……”她笑着，眼泪却顺着眼角滑落，在布满烟灰的脸上，冲刷出两道清晰的痕迹。
“用一双腿，换一个七品高手的命，换我大楚的江山……值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幸存的玄甲卫耳中。
所有人都被震撼了。
他们看着这个不久前还被他们视为无能的皇太女，看着她此刻脸上那混杂着痛苦与释然的笑容，心中同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佩与酸楚。
“殿下……”赤焰的声音哽咽了。
“扶我起来。”楚云鸣命令道。
赤焰犹豫了一下，还是和另一名侍卫一起，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
楚云鸣深吸一口气，那股混杂着血腥与硝烟的味道，让她精神一振。
她举起那面还紧紧握在手中的、已经有些破损的赤凤令旗，用尽全身的力气，指向昭阳殿的方向。
“将士们！”
她的声音，在这一刻，竟恢复了一丝清亮与威严。
“叛军首恶，楚云瑶，就在昭阳殿！”
“随我……夺回属于我们的江山！”
“夺回江山！！”
幸存的三百玄甲卫，被她那股不屈的意志所感染，他们用尽最后的力气，举起手中的兵器，发出震天的怒吼。
这吼声，穿透了爆炸的余波，清晰地传到了昭阳殿内。
楚云瑶听着那声势浩大的呐喊，看着远处那片废墟之上，重新汇集起来的、虽然残破却依旧充满战意的军队，她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
巴图……死了？
那个她最大的依仗，那个七品高手，竟然……真的被炸死了？
怎么可能？！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在她脑中炸开，让她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与恐慌之中。
她输了？
不，她还没输！
她还有数千叛军，她还控制着女皇！
“来人！传我命令！所有部队，退守昭阳殿！给我顶住！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给我顶住！”
她对着殿外歇斯底里地尖叫着。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外面越来越近的喊杀声，以及叛军们开始动摇、崩溃的迹象。
大势……已去。
这个念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浮现在楚云瑶的心头。
她不甘心！
她不相信！
她猛地转过身，一把掐住御座上女皇的脖子，将那柄沾血的长剑，横在了她的颈间。
“楚云鸣！你给我站住！”她对着殿外嘶吼，“你再敢上前一步！我立刻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