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王吗……”方陌独自坐在光秃秃的树木枝干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脑海中仍在消化着几日前从赤瞳那里听来的、堪称颠覆认知的古老秘辛。即便过了些时日，每每想起，依旧感到一种源自历史厚重的震撼。
但冷静下来思考后，又觉得这一切背后自有其残酷的逻辑。
那些强大的妖魔，其血脉源头多半与早已消逝在图腾时代、或被刻意遗忘的图腾兽有关。
随着图腾兽逐渐退出历史的舞台中央，无论是黑暗位面还是人类主位面，权力的真空自然被后来崛起的、不属于图腾的其他强大妖魔所填补和争夺。
而作为旧时代象征与力量顶点的图腾兽们，它们的命运可想而知。
要么被新生的王者们无情清算，要么……就因为新统治者那源于自卑与恐惧的忌惮，而遭受了漫长而残酷的追杀，直至踪迹难寻。
“嗡嗡嗡——”
一阵急促的手机震动声突然响起，粗暴地打断了方陌漫无边际的沉思。他缓缓直起身，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的亮光有些刺眼。
然而，当他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名字时，正准备滑动接听的手指猛地顿在了半空。
“林瑶？这个点……”他微微挑眉，心里嘀咕着，“我最近是又忘了活动，还是？”
他利落地翻身从树杈上跳下，稳稳落地的同时，拇指划开了接听键。还没等他走到庭院石凳上坐稳，听筒里就猛地炸开了林瑶那极具穿透力、永远活力满满的嗓音：
“方陌！古都！去不去？有‘大人物’发来邀请啦！”林瑶的声音透过听筒，依旧充满了活力。
“古都？”方陌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地名，脑海中瞬间闪过的是那座以亡灵、古墓和历史沉积而闻名的千年古城，以及不久前刚讨论过的、关于妖兽骨骼货源的计划。
他微微一怔，随即捕捉到了她话里更关键的信息，语气带上了明显的疑惑：
“有人邀请？谁？”
“这个啊，阵容还挺豪华的！”电话那头的少女显得兴致勃勃，如数家珍，“有钟楼魔法协会的成员，古都魔法协会的会长韩寂大师亲自牵头，还有猎妖联盟古都分区的长老凌溪前辈……反正名单一长串，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呢！”
“行啊，”方陌略一思忖，便爽快应下，“反正最近刚好在琢磨去那边看看货源的事，也确实没什么其他要紧事。”
“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来找你具体商量行程！”少女得到肯定答复，语气更欢快了几分，随即电话那头便只剩下一连串忙音。
“嘟嘟嘟——”
方陌将已经重新黑屏的手机随手放到旁边的石桌上，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腰肢。其实对于会有官方或半官方层面的“大佬”想要见见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企业”负责人，他早已有所预料。
别的不说，光是他们捣鼓出来的“储魔石”这种可能具有战略意义的东西，一旦风声传开，魔法军部那边就绝对不会坐视不管，找他这个名义上的“老板”谈一谈，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这邀请会来自古都，而且是由韩寂会长这样的人物牵头。
“是不是有点太....不对有林瑶在的话，那也确实....”将从身边优哉游哉走过的福星抓到自己的怀抱中，方陌轻轻的揉搓着祂的小脑袋。
......
“对了，我们主要的原材料供货渠道是哪边？”踏出飞机的舷梯，方陌微微侧头，低声向身旁的林瑶询问道。他的目光依旧平视前方，打量着这座古老城市机场特有的、略显灰蒙的天空以及远处颇具历史感的塔楼轮廓。
少女闻言，自然地将头靠近了些，几缕发丝随风轻拂，带着一丝清甜的香气钻入他的鼻腔。“我们目前最大宗、最稳定的货源还是通过猎妖联盟的渠道，”她压低声音，语速轻快而清晰，“当然，零散的民间采集者和一些小型佣兵团的东西我们也会收，不过论数量和品质，还是猎妖联盟占大头。”
就在这时，几位穿着得体、气质精干的人员已然迎面走来，为首的一位中年男子面带微笑，率先伸出了手。方陌立刻停下了私下的交谈，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笑容，上前一步，与对方伸来的手掌轻轻一握，力道沉稳。
“方陌先生，林瑶小姐，一路辛苦。车已经备好，请随我们来。”对方语气客气而干练。
方陌含笑点头，与林瑶一起，在这几人的引导下，走向停靠在路边的一辆低调但显然经过特殊改装的黑色轿车。
就在他弯腰准备踏入车内的刹那——【危机提示：撒朗的凝视（....）】
一行极其短暂、甚至有些残缺不全的系统提示，在他的眼角一闪而逝。
方陌正要跨入车厢的身形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那只扶着车门的手掌却微不可查地稍稍用力，整个人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极其自然且流畅地顺势进入了车内，安稳地坐在了后排座椅上。他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与平常无异的温和神态。
几乎在坐定的瞬间，他的另一股意识已经如同闪电般扫向系统日志，试图捕捉那惊鸿一瞥的警告来源。
但——空空如也。
那条提示消失了？或者说……从未存在过？
刚才那瞬间的感应，难道是高强度压力下的错觉？
方陌静静地坐在舒适的后排座椅上，身体随着车辆的启动而微微后仰，目光投向窗外不断掠过的古城街景。
但是，他浑身的肌肉纤维已经在不自觉地微微绷紧，如同上紧的发条，每一寸肢体都处于一种极致的临战状态，仿佛下一刻就能爆发出全部的力量，应对任何可能突如其来的袭击。
坐在他身旁的林瑶，敏锐地察觉到了方陌身上散发出的那丝极其细微却不同寻常的紧绷感。她不动声色地轻轻咳嗽了一声，试图用这个细微的动静唤回他的注意力，或者至少是一种提醒。
然而，这一声轻咳并未能将方陌从高度戒备和内心风暴中立刻拉出。反倒是前排副驾驶座上的那位接待人员听到了动静，立刻笑着转过头来，十分自然地接过了话头，仿佛这只是旅途中的寻常寒暄：
“方先生、林小姐是第一次来古都吧？我们这座城市虽然不如帝都、魔那般繁华现代，但历史底蕴可是别处比不了的。尤其是这里的特色小吃和古迹，二位如果有空，一定要去尝尝、看看……”
他热情地开始介绍起来，语气轻松而熟稔，巧妙地填补了车内可能出现的沉默间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