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雷开坛讲法的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在整个内门掀起了轩然大波。
对于绝大多数内门弟子而言,能得到九大序列之一的指点,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尤其是赵雷的雷灵体,与紫霄圣地的核心传承息息相关,他对雷霆之力的理解,远超寻常长老。
周三清晨,天刚蒙蒙亮,惊雷殿外便已排起了长队。弟子们摩拳擦掌,脸上带着期待,都希望能在讲法中得到赵雷的点拨,哪怕只是只言片语,或许都能让自己的修行豁然开朗。
顾临风也来了。
他并非想得到赵雷的指点,而是想借此机会,近距离观察这位雷灵体,探寻其雷霆之力的奥秘,同时也想看看,这位序列弟子对雷法的理解,与自己的《九天雷典》是否有共通之处。
惊雷殿是一座通体由雷纹石筑成的大殿,殿内梁柱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雷霆神兽,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雷霆灵气,站在其中,仿佛能听到远古的雷鸣。
顾临风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目光平静地扫过殿内。殿中已经坐满了弟子,约莫有数百人之多,大多是命泉境修士,偶尔能看到几个气息更强的,显然已踏入神桥境。
卯时刚到,赵雷身着紫色锦袍,缓步走入惊雷殿。他依旧是那副傲然的姿态,目光淡淡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前排几个神桥境弟子身上,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今日开坛,不讲高深秘法,只说雷霆之力的基础运用。”赵雷走到殿中央的高台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雷霆霸道,却也有序。想要掌控雷霆,必先明其性、顺其势,而非一味强取。”
他一开口,便直指核心。殿内的弟子们立刻屏气凝神,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寻常修士修炼雷法,多注重爆发力,却不知雷霆之中藏有‘韵律’。”赵雷伸出右手,掌心浮现出一道细小的紫电,紫电在他掌心跳跃,竟隐隐形成一道循环往复的轨迹,“如这般,顺着雷霆的韵律引导,不仅能节省灵气,更能让雷法的威力倍增。”
说着,他屈指一弹,那道紫电射向殿柱,“嗤”的一声,竟在坚硬的雷纹石上留下一个深约寸许的小孔,孔壁光滑,显然是雷霆之力凝聚到极致的表现。
“好精妙的掌控力!”
“原来雷霆还有这般韵律,我以前竟从未想过!”
殿内响起一片惊叹,不少弟子眼中露出茅塞顿开之色。
顾临风坐在后排,看着赵雷掌心的紫电,心中微微一动。赵雷所说的“韵律”,与他修炼《雷影迷踪步》时感受到的雷霆节奏,确有几分相似,只是赵雷的理解,更多偏向于技巧性的引导,而他的感悟,则源于对雷霆本源的亲近。
“不过是些基础技巧罢了。”顾临风心中暗道,并未太过在意。
接下来,赵雷又讲解了几种常见雷法的进阶运用,从《紫电拳》的发力技巧,到《奔雷剑法》的雷霆附着,深入浅出,条理清晰。不少弟子听得如痴如醉,不时拿出玉简记录,甚至有人当场盘膝打坐,尝试领悟。
顾临风耐心地听着,偶尔会对某些观点提出自己的质疑。比如赵雷提到“雷霆之力需以刚猛破之”时,他便觉得不尽然——雷霆虽刚,却也能如春雨般细密,关键在于运用者的心境与掌控。
讲法持续了一个时辰,赵雷喝了口灵茶,看向众人:“今日便讲到这里,有疑问者,可上前提问。”
话音刚落,立刻有数十名弟子起身,争先恐后地向前涌去,想要向赵雷请教。
“赵师兄,弟子修炼《紫电拳》时,总觉得雷霆之力难以完全融入拳势,不知如何解决?”
“赵师兄,您刚才说的雷霆韵律,具体该如何感知?”
赵雷随意点了几个弟子,耐心解答着。他的回答确实精妙,往往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让提问的弟子茅塞顿开。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瘦小的弟子挤到前面,鼓起勇气问道:“赵师兄,弟子听闻《九天雷典》是我圣地至高秘法,不知您对这部功法有何见解?”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九天雷典》是紫霄圣地的禁忌话题。这部功法霸道绝伦,却也凶险无比,数千年来,能将其修炼至大成者寥寥无几,甚至有不少天才因强行修炼而爆体身亡。如今圣地早已将其列为禁术,除了少数几位长老,几乎无人敢提及。
赵雷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九天雷典》早已是废弃功法,凶险至极,非我圣地弟子所当修炼。你问这个,是何用意?”
那瘦小弟子被赵雷的气势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躬身道:“弟子……弟子只是好奇,并无他意。”
“好奇也不行!”赵雷冷哼一声,“今后再敢提及此功法,休怪我按门规处置!”
瘦小弟子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再言语。
顾临风坐在后排,听到赵雷的话,心中冷笑。赵雷如此反应,显然是对《九天雷典》有所忌惮,甚至可能……他也尝试过修炼,却未能成功。
就在这时,赵雷的目光忽然扫向顾临风,嘴角勾起一抹讥讽:“顾师弟,你在外门时,似乎也修炼过雷法?刚才为何一直沉默不语?莫非是对我所说的内容有所不满?”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顾临风身上,带着几分好奇与幸灾乐祸。他们都知道,赵雷对这个外门来的“天才”似乎不太待见。
顾临风缓缓起身,平静地说道:“赵师兄讲解精妙,弟子受益匪浅,并无不满。”
“是吗?”赵雷显然不打算放过他,语气带着一丝挑衅,“既然如此,那你便说说,刚才那名弟子的问题,你有何看法?”
这是故意将顾临风架在火上烤。若是顾临风敢谈论《九天雷典》,便是触犯门规;若是避而不谈,又会显得懦弱无能。
殿内的弟子们都看出了赵雷的用意,纷纷看向顾临风,想看看他如何应对。
顾临风沉吟片刻,说道:“《九天雷典》是否为废弃功法,弟子不敢妄议。但弟子认为,任何功法都有其存在的意义,关键在于修炼者能否得其精髓,而非盲目照搬。”
他没有直接评价《九天雷典》,却巧妙地避开了赵雷的陷阱,同时也隐晦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赵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没想到顾临风竟能如此应对。他冷哼一声:“说得倒是轻巧。那你倒是说说,如何才能‘得其精髓’?”
顾临风抬头看向赵雷,目光坦然:“雷霆之道,在于‘悟’与‘控’。悟其本源,方能知其性;控其狂暴,方能为己用。《九天雷典》之所以凶险,或许并非功法本身之过,而是修炼者急于求成,未能悟透雷霆本源,便强行掌控,才导致反噬。”
这番话,是他十八年在禁地中与雷霆为伴的感悟,发自肺腑。
殿内的弟子们听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未想过,竟有人敢如此评价这部禁忌功法,而且说得如此有理有据。
赵雷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顾临风的话,无疑是在暗讽他未能悟透雷霆本源,只会用技巧性的手段引导雷霆。
“一派胡言!”赵雷怒喝一声,周身紫电骤然暴涨,“一个刚入内门的黄口小儿,也敢妄谈雷霆本源?我看你是在外门待久了,不知道天高地厚!”
说着,他屈指一弹,一道紫色雷光如同毒蛇般射出,直取顾临风面门!
这道雷光速度极快,远超寻常命泉境修士的反应极限,显然是动了真怒!
顾临风眼神一凝,脚下雷光一闪,《雷影迷踪步》瞬间施展到极致。他的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右侧滑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雷光。
“砰!”
雷光击中顾临风身后的柱子,发出一声巨响,坚硬的雷纹石竟被炸开一个拳头大小的缺口!
殿内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赵雷竟会在惊雷殿中对顾临风动手!
“赵雷!”玄尘长老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带着一丝怒意,“惊雷殿乃讲法之地,不可妄动干戈!”
随着声音落下,玄尘长老快步走入殿内,目光严厉地看向赵雷。
赵雷见玄尘长老到来,收敛了周身的雷光,冷哼一声:“只是想试试这位顾师弟的斤两,看看他是否有资格谈论雷霆本源。”
玄尘长老看向顾临风,见他安然无恙,松了口气,随即沉声道:“赵雷,你身为九大序列,当为弟子表率,怎能如此冲动?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若有下次,定当严惩!”
赵雷虽心有不甘,却不敢违逆玄尘长老的意思,只得悻悻点头。
玄尘长老又看向顾临风,语气缓和了一些:“顾临风,你也退下吧。以后在长辈面前,说话当谨言慎行。”
顾临风躬身应是,转身向殿外走去。
经过赵雷身边时,他能感觉到对方投来的怨毒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在背上。
顾临风没有回头,脚步平稳地走出惊雷殿。
阳光洒在身上,却驱不散他心中的寒意。他知道,今日之事,让他与赵雷之间的矛盾彻底公开化。这位雷灵体,恐怕不会再轻易放过他了。
“九大序列……果然如此。”顾临风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他们高高在上,习惯了被人敬畏,容不得任何人挑战他们的权威,哪怕只是言语上的分歧。
但他顾临风,从来不是会向强权低头的人。
十八年的雷霆淬炼,早已将他的骨头磨得比钢铁更硬。
“赵雷,你若想动我,便尽管来。”顾临风握紧拳头,掌心雷光微闪,“我顾临风,接下了!”
他转身向自己的小院走去,步伐坚定。阳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仿佛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锋芒初露。
内门的平静,已然被打破。一场围绕着雷霆与尊严的较量,正在悄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