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驾着筋斗云,穿云破雾,一行人朝着花果山疾驰而去。
云层之下,山河壮阔,人间烟火依稀可见。唐僧望着远方,若有所思。
忽然,他侧首看向敖烈,温声道:“敖烈,你既已归来,可要先回漠北军营看看念玉?那孩子……想必很想你。”
敖烈神色微动,低头看了眼拓跋玉。她已化作一只雪白的小狐狸,蜷缩在他怀里,九条尾巴轻轻摆动,眼眸清澈如星。
他轻轻抚过她的毛发,苦笑道:“师父,现在回去,怕是不妥。念玉从小只知我是凡人将军,如今他娘亲成了这般模样,若贸然相见,只怕会吓到他。”
猪八戒插嘴道:“嘿,那小子要是知道他爹是条龙,娘是只九尾狐,怕不是要吓得当场昏过去!”
沙僧摇头:“二师兄,莫要胡说。血脉之事,终究要慢慢解释。”
孙悟空呲牙一乐,金睛里跳动着兴奋的火光:“怕什么?等回了花果山,俺老孙教他几招腾云驾雾的本事,让他知道自家爹娘有多威风!”
唐僧含笑点头:“也好,待时机成熟,再与念玉相认不迟。”
云头渐低,远处青山叠嶂,飞瀑如练。花果山的轮廓已清晰可见,山间猴群嬉闹之声隐约传来。
孙悟空眼中金光一闪,兴奋道:“孩儿们!俺老孙回来了!”
筋斗云俯冲而下,风声呼啸,众人的衣袍猎猎作响。
筋斗云稳稳降落在花果山水帘洞前,瀑布如银练垂落,水雾弥漫间折射出七彩霞光。
洞口的猴群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大王回来啦!还带着圣僧老爷!”
几只老猴激动得抓耳挠腮,小猴子们更是蹦跳着围上来,好奇地打量着唐僧一行人。
孙悟空大手一挥:“孩儿们,准备仙果琼浆!今日咱们好好热闹一番!”
众猴得令,立刻忙碌起来。不多时,水帘洞内便摆满了蟠桃、火枣、交梨等仙果,石桌上还放着几坛猴儿酿的百花蜜酒,香气四溢。
唐僧盘坐于石凳上,含笑看着眼前景象。
猪八戒早已按捺不住,抓起一颗蟠桃就啃,汁水顺着嘴角流下:“哎哟,这桃子比天庭的还甜!”
沙僧摇头失笑,替师父斟了杯清茶。
敖烈则抱着小狐狸形态的拓跋玉,坐在稍远的石台上。
他指尖凝聚一点灵光,轻轻点在拓跋玉眉心,低声道:“玉儿,这里的灵气充沛,对你恢复人形大有裨益。”
小狐狸蹭了蹭他的掌心,眼中满是依赖。
筋斗云降落的余风掀起满地桃花,几只小猴追着飘飞的花瓣嬉戏打闹。
孙悟空从耳中取出金箍棒,迎风一晃变成丈二长短,轻轻点地便震得满山桃树簌簌作响:“孩儿们看好了!这是俺老孙新悟的‘千树万花’棒法!”
只见金光过处,飘落的桃花瓣突然凝滞在半空,每一片花瓣上都映出不同的棍影。
猪八戒啃了一半的蟠桃“啪嗒”掉在地上,张大嘴巴道:“乖乖,这猴子什么时候学会这等精细功夫了?”
唐僧含笑捻动佛珠,忽然轻“咦”一声。
但见那些定格的花瓣上,棍影渐渐显化出取经路上的景象:流沙河收悟净、高老庄降八戒、火焰山借芭蕉扇......最后一片花瓣上,赫然是敖烈在鹰愁涧化龙的瞬间。
“大圣好手段。”敖烈怀中的小狐狸突然口吐人言,九条尾巴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只是这花瓣上的龙影,怎么缺了片逆鳞?”
孙悟空收棒大笑:“弟妹,好眼力!老敖当年那场化龙劫,可不就缺了最关键的心头鳞?”
尾音散在山风呜咽中,远处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整座花果山都跟着晃了三晃。
瀑布水帘被一道黑光生生劈开,漫天水珠竟凝成冰晶簌簌坠落。
一个披着玄色鹤氅的身影踏冰而来,腰间青铜铃铛无风自动,发出的却是龙吟般的清越声响。
“西海三太子,别来无恙?”来客掀开兜帽,露出张布满青色鳞片的面孔。他右眼戴着水晶镜片,镜框竟是条首尾相衔的小银龙。
敖烈猛地站起,怀中拓跋玉的毛发瞬间炸开:“泾河斩龙卫?”他左手已按在腰间软剑上,那剑身隐隐发出龙吟。
孙悟空一个筋斗翻到众人前方,金箍棒横在当空:“俺老孙的地盘,什么时候轮到长虫撒野了?”
“大圣息怒。”来人从袖中抖出卷竹简,“奉北海龙王令,缉拿私盗龙族至宝的…”
“放屁!”猪八戒突然暴起,九齿钉耙在地上犁出三道深沟,“当年你们泾河龙族勾结佛门陷害老熬,现在还有脸来要东西?”
沙僧默默放下茶盏,降妖宝杖已握在手中。
唐僧仍端坐原地,但腕间佛珠突然迸发出刺目金光。
那斩龙卫冷笑一声,水晶镜片后闪过诡异红光:“敖烈,你当真以为偷走‘烛龙逆鳞’的事能瞒天过海?”
他忽然掐诀念咒,敖烈怀中的玉佩竟自行飞向半空,“八百年前你为这狐妖盗宝时,可想过会连累西海龙宫?”
玉佩在空中炸裂,无数光影碎片里浮现出当年景象:年轻的敖烈潜入龙宫禁地,从镇海碑下取走片赤红龙鳞;而西海龙王被天兵押上斩龙台的画面紧接着闪现......
“父王!”敖烈双目赤红,龙角刺破额角显出原形。拓跋玉化作人形死死抱住他手臂:“烈哥,别中计!那是摄魂幻术!”
孙悟空火眼金睛突然大亮:“好个贼喊捉贼!”金箍棒直指对方眉心,“你身上那股子黑莲味儿,当俺老孙闻不出来?”
斩龙卫脸色骤变,袖中突然射出十二枚龙牙钉。
唐僧突然高诵佛号,锦斓袈裟?佛光骤绽,将暗器尽数挡下。
猪八戒趁机一耙子横扫,却见对方身形虚化,竟变成一缕黑烟朝敖烈扑去!
黑烟中浮现出个与敖烈一模一样的身影,只是眼角带着妖异的红纹:“三哥,你为个狐妖害死父王,现在连儿子都不敢认......”
“闭嘴!”敖烈龙爪暴长三尺,却抓了个空。
那幻影贴着他耳畔低语:“念玉正在漠北大营发高热,嘴里一直喊爹爹呢......”
拓跋玉突然喷出一口鲜血,九条狐尾燃起幽蓝火焰:“无相魔!这是佛门心魔劫!”她手结妖印,水帘洞内顿时浮现万千狐火。
孙悟空突然火眼金睛一扫,金箍棒转向西北角:“藏头露尾的东西!”棒风过处,石壁轰然坍塌,露出个正在掐诀的灰衣老僧,赫然是当年鹰愁涧的守碑人!
“悟空且慢!”唐僧突然拦住孙悟空,“此人身上有......”
话未说完,整个水帘洞突然剧烈摇晃。洞顶石笋纷纷坠落,却在触及地面时化作条条锁链。
老僧狂笑:“今日便用这花果山灵脉,炼了你们的舍利金丹!”
沙僧降妖杖插入地面,暴喝:“地龙翻身!”杖身金光顺着裂缝蔓延,竟暂时稳住了崩塌的洞府。
猪八戒突然显出天蓬真身,九齿钉耙舞出银河般的寒芒:“师父小心!”
那斩龙卫不知何时绕到后方,龙牙剑直取唐僧后心。
电光火石间,敖烈化作白龙真身盘绕成盾,却被剑锋划开龙鳞——赤红的逆鳞处,正嵌着一片烛龙鳞片!
“果然在此!”老僧双目放光,袖中飞出一串佛珠。每颗珠子都浮现出扭曲的龙影,竟是炼化的龙族魂魄!
拓跋玉突然长啸一声,九尾狐火凝成巨大妖相,就在狐尾扫向老僧的刹那。
孙悟空金箍棒突然分化万千,每道棍影都精准点在一颗佛珠上:“俺老孙最恨这等下作手段!”
爆炸的气浪中,烛龙逆鳞突然自行飞起。
鳞片映出一幅惊人画面:八百年前竟是如来座下尊者亲手将鳞片交给西海龙王,而龙王偷偷将其藏在了镇海碑下!
“原来如此......”唐僧额间浮现卍字金印,“这鳞片记载着佛祖降服上古烛龙的秘辛,难怪......”
老僧见状突然撕破僧袍,露出满身黑莲纹身:“既然秘密保不住,那便同归于尽!”他天灵盖突然裂开,喷出股黑烟直冲云霄。
孙悟空一个筋斗翻到云上,却见那黑烟在空中凝成朵巨大黑莲。
骇人的是,莲心处浮现出漠北大营的影像:高烧昏迷的念玉正被黑气缠绕!
而远在五百年后的漠北大营的军帐中,拓跋野看着被黑气缠绕的小外甥,瞳孔骤然紧缩。
他猛地拔出腰间弯刀,刀锋未及落下,那黑气却似有灵智般骤然收缩,在念玉眉心凝成一道狰狞的鬼面刺青。
帐外狂风大作,将牛皮军帐撕开一道裂口,月光泼洒进来的刹那,拓跋野看见,念玉的枕边,静静躺着一片染血的龙鳞。
拓跋野的指尖刚触及那片龙鳞,帐外突然传来战马惊恐的嘶鸣。
整座军营的火把在瞬间熄灭,黑暗中只余念玉眉心那枚鬼面刺青泛着幽绿磷光。
“报——!”亲兵跌撞闯入的声音戛然而止。拓跋野回头时,看见亲兵保持着奔跑姿势凝固成冰雕,寒霜正顺着他的靴底向帐内蔓延。
鬼面刺青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五百年前唐僧的惊呼竟从裂缝中穿透时空:“这是九幽玄冰!”
重新落入敖烈龙鳞处的烛龙鳞片突然剧烈震颤,猪八戒钉耙上的寒芒化作实体银河倾泻而下。
黑气中伸出白骨嶙峋的巨爪,却抓了个空。
本该在五百年前的唐僧师徒,此刻竟全部倒映在念玉床榻边的时空之镜里。
镜面突然浮现一行古老的梵文:「龙血为引,时空可渡」。
“儿子!”敖烈不顾逆鳞处鲜血淋漓,腾空就要飞去。拓跋玉却拽住他:“等等!那黑莲是......”
黑莲中突然传来稚嫩的龙吟声,念玉周身竟浮现出淡淡龙气!猪八戒目瞪口呆:“这小娃娃什么时候......”
“是血脉觉醒。”沙僧沉声道,小侄儿身具龙狐之血,如今被魔气一激......”
唐僧突然盘坐虚空,身后现出丈六金身:“悟空,定住那朵黑莲!”锦斓袈裟迎风展开,竟化作遮天蔽日的金光罩向黑莲。
孙悟空金箍棒突然伸长千丈,棒头燃起三昧真火:“给俺老孙现原形!”
孙悟空一棒戳穿莲心,黑雾散尽后露出个端坐莲台的魔佛,赫然是当年被佛祖镇压的无天残念!
“金蝉子,别来无恙啊?”魔佛轻笑,“你这小徒孙的龙魂,本座就笑纳了......”
敖烈长吟一声,逆鳞处突然迸发耀眼光芒。那烛龙鳞片自行飞向漠北方向,在空中划出赤红轨迹。
拓跋玉九尾尽数断裂,化作流光追着鳞片而去:“烈哥,这是......”
“逆鳞归位!”孙悟空恍然大悟,“老熬要借烛龙之力隔空传功!”
水帘洞内,敖烈龙身寸寸龟裂,却笑得释然:“玉儿,其实念玉出生那日,我就把半片逆鳞......”
五百年后的漠北大营,昏迷的念玉突然悬浮而起。
赤红龙鳞没入他心口瞬间,少年周身迸发璀璨金光,只见他额生龙角,背现狐尾,竟同时继承了父母的血脉神通!
魔佛幻象发出不甘的怒吼,却被突然出现的烛龙虚影一口吞下。
天地间回荡着沧桑龙吟:“斩龙卫听令,敖烈父子乃烛龙血脉正统......”
拓跋野仰头望天,瞳孔骤然收缩。
苍穹之上,烛龙虚影盘踞如山脉,赤红的龙鳞间竟浮现出五百年前的画面:敖烈跪在斩龙台上,龙卫的屠龙刀寒光凛冽。
就在刀落瞬间,西海龙王突然掷出一颗明珠,那明珠炸裂时,分明有半片逆鳞化作流光遁入轮回......
“原来如此!”猪八戒的钉耙当啷落地,“当年敖烈被贬鹰愁涧时,老龙王早用偷天换日之法,将烛龙血脉......”
不等猪八戒把话说完,念玉周身金光暴涨。
少年左眼燃起龙族金焰,右眼却浮出九尾狐的月华银芒,背后竟同时展开龙翼与狐尾。
他指尖轻点虚空,被冰封的军营瞬间回暖,冻成冰雕的亲兵睫毛上霜雪化作蝴蝶纷飞。
最令人骇然的是,念玉心口浮现的逆鳞纹路,正与拓跋野手中那片龙鳞严丝合缝。
两片龙鳞拼合的刹那,漠北黄沙之下传来远古龙吟,整片戈壁的砂石腾空而起,在空中组成巨大的甲骨文字:【龙狐现世,重定三界】。
拓跋野深吸一口气,抬手按住腰间弯刀,目光如炬地望向镜中虚弱的敖烈:妹夫,念玉和玉儿就托付给你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每一个字都烙着北境风雪的重量。
敖烈龙瞳微颤,金血仍在流淌,却强撑着挺直脊背:“兄长放心,只要我敖烈还有一口气在,定护他们母子周全。”
拓跋野嘴角扯出一丝罕见的笑意,粗糙的手掌按在青铜镜上:“你这条老龙,当年拐走我妹妹时,可没这么正经。”
镜中敖烈闻言,竟也低笑出声,龙须轻颤:“那时年少轻狂,如今......”
他望向悬浮在半空、龙狐血脉觉醒的念玉,眼中既有欣慰,也有复杂,“总算没辜负玉儿的信任。”
拓跋野收敛笑意,目光转向帐外渐亮的天色:“魔佛虽退,但漠北局势未稳。我会守住军营,等你们归来。”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如铁,“若遇险境,点燃龙鳞,纵隔千山万水,拓跋铁骑必至。”
敖烈郑重点头,龙爪虚按心口,行了一个古老的龙族誓约礼:“以烛龙之名起誓。”
就在此时,念玉周身金光渐敛,少年缓缓落地,龙角与狐尾却仍未消退。
他迷茫地睁开眼,左眼金焰,右眼银芒,望向拓跋野时,稚气未脱地喊了声:“舅舅......”
拓跋野冷硬的面容终于松动,他大步上前,粗糙的手掌揉了揉念玉的发顶:“好小子,比你爹当年强。”
镜中敖烈无奈摇头,却掩不住眼中的骄傲。
三日后,花果山巅。
恢复人形的敖烈靠着桃树,看念玉在孙悟空指导下练习腾云。小狐狸形态的拓跋玉蜷在他膝头,断尾处已长出银白光晕。
“原来烛龙逆鳞本是佛祖留给龙族的机缘。”唐僧摩挲着手中已失去光泽的鳞片,“那魔佛利用泾河龙族设局,就是要借你之手......”
猪八戒啃着新摘的蟠桃嘟囔:“要俺说最亏是老熬,白背了八百年骂名。”
沙僧忽然指向天空:“师父快看!”
但见祥云漫天,西海龙王带着龟丞相踏云而来。老龙王看到敖烈瞬间老泪纵横:“我儿......为父当年假意将你逐出龙宫,实则是......”
“父王不必多说。”敖烈单膝跪地,“孩儿如今才明白,您当年故意让我偷听到逆鳞秘密,是要保全烛龙血脉......”
满月夜,水帘洞前摆起百桌宴席。四海龙王齐聚,妖族大圣来贺,连地仙之祖镇元子都派人送来人参果。
念玉穿着新做的战甲,左眼龙瞳右眼狐眸,正给猴群表演同时驾驭龙息与狐火。
孙悟空喝得醉醺醺的,非要把金箍棒塞给他试试。
“圣僧。”拓跋玉已恢复人形,捧着自酿的百花蜜酒来到唐僧跟前,“多谢你们......”
唐僧笑着摆手,忽然若有所觉地望向西方。天际隐约有梵音回荡,一朵金莲若隐若现。
“师父?”孙悟空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金箍棒已扛在肩上。
“悟空啊。”唐僧轻抚腕间重新变得温润的佛珠,“灵山传来法旨,让我们......”
猪八戒突然从席间窜出来:“可是又有妖怪要打?这次俺老猪定要......”
沙僧默默取过行李担子,月光下,五个影子在瀑布前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