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斯在宿舍门口站了一会儿，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屋里很安静，好像有人在床上翻了个身。他没走，靠在走廊的墙上，从裤兜里拿出终端。屏幕亮了，来电显示是两个字：爷爷。
他按了侧键，打开隔音屏障，接通电话。
“爷爷。”他小声说，怕吵到别人。
“你比我想象中能忍。”阿尔文的声音很平静，“等到这个时候才接电话。”
凯斯没说话，低着头，手指摸着终端的边。
“你喜欢他。”阿尔文慢慢地说，“我知道。不然你不会一直瞒着身份，也不会偷偷改他的体检数据。这些我都看到了，也没拦你。但现在……不能再拖了。”
凯斯喉咙动了一下：“他是我的人。”
“他是S级omega。”阿尔文语气不变，“伪装骗得过普通检查，骗不过基因库。星联高层早就知道他的等级。你以为他升职那么容易？是我给他铺的路。只要他在军队服役，德里克就动不了他。但这保护撑不了太久。”
凯斯的手握紧了终端。
“你现在还能以‘未婚夫’的身份待在他身边，是因为婚约还没正式取消。可如果你不尽快完成结合，不建立伴侣链接，一旦德里克动手——他就不再是你的恋人，而是阿瑞斯家族必须控制的战略资源。”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你阻止不了。”阿尔文说，“你父亲现在不动手，是在给你时间，让他自愿接受你。但如果他发现凌烨想逃，或者你一直没法推进关系，命令就会下来。到时候，凌烨会被调去家族医疗中心，安排多个Alpha做共情测试和信息素匹配。”
凯斯呼吸一紧。
“目的只有一个，”阿尔文说，“激发他的生育能力。一个S级omega的价值不在战场，在血脉。你真以为他能在机甲所修一辈子？”
“他不是工具。”
“当他被登记为S级那一刻，这个世界就不会把他当普通人看。”阿尔文顿了顿，“你要么让他彻底属于你，要么看着他被送进封闭区，每天接触不同信息素，直到生理期被迫激活。你自己选。”
凯斯慢慢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墙，终端贴在耳边，冷得像冰。
“结合必须是他愿意的。”他低声说。
“你还信这个？”阿尔文轻笑一声，没有嘲笑的意思，“感情重要，但活着更重要。你以为德里克在乎你们有没有爱？他在等理由，一个能合法接管他的理由。只要你一天没建立正式链接，他就还是自由个体。而自由的S级omega，归帝国调配。”
凯斯闭上眼。
他想起白天凌烨靠在他胸口的那一瞬。那么短，那么轻，却让他心跳漏了一拍。那人终于肯放下防备，说一句“留下”。可现在有人告诉他，这份温柔随时可能被撕碎。
“链接不能强迫。”凯斯喃喃道，“如果他不愿意……我不能逼他。”
“那你就要承担后果。”阿尔文语气沉了，“我可以再帮你压半年。六个月。如果到那时他还不是你的合法伴侣，德里克的申请就会提交。流程走完，他会成为‘高危基因监管对象’，强制转入家族监护。”
“什么叫高危？”
“防止逃跑。”阿尔文说，“他们会限制行动，切断联系，二十四小时看守。你再也带不走他。”
凯斯猛地抬头，看向那扇门。
灯灭着，屋里很静。凌烨已经睡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正被人讨论，像一片叶子挂在树上，等着风来决定去向。
“你从小任性，闯祸不少。”阿尔文语气缓了些，“每次我都替你收拾。可这次不一样。这不是打架闹事，是生死问题。你处理不好，不只是你们的关系结束，婚约会是他唯一的保护。在这个世界里，有些人注定要背负更多，你能做的，就是成为他的港湾。”
凯斯咬紧牙。
“我不希望你后悔。”阿尔文最后说，“趁你还来得及，让他答应结合。尽快建立稳定的信息素共鸣。只要他对你的气息产生依赖，法律上就算确立关系，谁都动不了他。别等真相曝光那天。”
电话断了。
凯斯握着终端，坐在地上很久。
风吹进来，带着金属管道的凉意。他脖子上的信息素阻隔贴有点发烫，心里像有火在烧。
他站起来，走到门前，抬手想敲门。
又放下。
他知道凌烨讨厌别人干涉他的决定。那天在走廊被顶在墙上，他说“下次再闹，我不来了”，语气冷得像冰。可那次是为了保护他。现在呢？如果他说出真相，对方会不会觉得他也另有所图？
他不想那样。
他想让凌烨是因为喜欢他，才留在他身边。
可现实不给他太多选择。
他靠着墙站着，盯着那扇门。
里面的人睡得很安稳，呼吸均匀。也许做了梦，翻了个身，床发出一点响动。
凯斯轻轻开口，声音几乎听不见：“再给我点时间……我会护住你。”
他没进去，也没走。
就在门外守着。
第二天早上，阳光照进走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凌烨开门时愣了一下。
凯斯坐在长椅上，靠着墙，头低着，像是睡着了。手里还攥着终端，屏幕已经黑了。
“你怎么在这？”凌烨走过去，踢了下他鞋尖。
凯斯惊醒，抬头看他，眼睛有点红，笑了笑：“等你起床。”
“有病啊。”凌烨皱眉，“大清早不回去睡觉，蹲这儿干嘛？”
“怕你醒来没人送饭。”凯斯站起来，活动肩膀，“昨天累了吧？晚上睡得好吗？”
“关你什么事。”
“我……路过看你灯还亮着。”
凌烨斜他一眼：“你是不是又偷看监控？”
“没有。”凯斯摇头，眼神认真，“我就刚好经过。”
凌烨没再问，转身往电梯走：“赶紧去打卡，迟到扣钱。”
凯斯跟上去，落后半步。
“今天任务重。”他说，“三号机甲要升级主控系统，七号还得换引擎。我找了两个人来帮忙。”
“不用。”凌烨按电梯，“我们自己能行。”
“可你昨晚睡得晚。”
“谁说的？”
“我……刚好看到。”
凌烨眯眼：“你是不是查记录了？”
“没有。”凯斯看着他，“我只是关心你。”
电梯门开了，凌烨走进去。
凯斯跟着进去，站在他身后。
空间很小，两人离得很近。凯斯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机油味，混着一点抑制贴的味道。他想抱他，又忍住了。
电梯上升，数字跳动。
“你最近怪怪的。”凌烨突然说。
“哪里怪？”
“话变多了。”凌烨侧头看他，“以前你不问我不说，现在倒主动汇报工作。”
“我想多了解你一点。”凯斯笑了笑，“也想多参与你的生活。”
“我不需要帮忙。”
“我知道。”凯斯点头，“但我还是想在。”
凌烨没说话，看着楼层显示。
电梯门开，他走出去。
凯斯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
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六个月，要让一个不信婚姻、讨厌束缚的人答应结合，几乎不可能。但他愿意一点点来，用陪伴代替催促，用温暖融化防备。
中午吃饭，凌烨照常坐在维修台边。
凯斯端着饭盒过来，坐下。
两人默默吃着。
吃到一半，凌烨忽然抬头：“你昨晚是不是和谁打电话了？”
凯斯筷子一顿。
“别撒谎。”凌烨盯着他，“我宿舍外墙有信号记录仪。凌晨两点十七分，有个加密频道连上了你的终端，持续八分钟。赵铁山今早提了一句。”
凯斯沉默几秒，放下筷子：“……是我爷爷。”
“阿瑞斯家的？”凌烨眼神变了，“他找你干什么？”
“问问近况。”凯斯看着他，声音很轻，“还有……提醒我，要好好照顾一个人。”
凌烨盯着他几秒，忽然伸手捏住他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
“你要是敢骗我。”他说，“就别再说留下的话。”
凯斯没躲，静静看着他，眼里有光，温和又坚定。
“我不会。”他说，“因为我舍不得。”